綠珠是人,亦是此處所種綠色葡萄裏最名貴的品種。
“意境是美,可後來孫秀爲奪綠珠誣殺石崇,綠珠也被逼在金谷園墜樓而死,再深的感情也不過是一夕風露。”幽夢翻看着手裏的葡萄,語氣淡然,一切只當是自己漫不經心的隨感,“皇兄何苦念這樣不吉利的詩句?”
幽寂莫名自嘲,借題發揮:“我原以爲親眼看着它長大的葡萄,結出的果實會是甜的,可入了口的一剎那,我才知道它酸得透心……”
幽夢終於放下葡萄,轉過冷麪:“皇兄,你到底想說什麼?咱們不必拐彎抹角。”
幽寂目光深重地看她:“幽夢,你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麼?”
“危險?”幽夢不以爲然地轉眼向旁,“我不明白,皇兄所說的危險是什麼意思?”
“鳳棲梧。”幽寂一語道破,“你不該和他走得那麼近。”
幽夢沉思些許,怡然自得地拿剪子剪下一串葡萄來:“是,他是挺隨性的,可也不至於像你說的那麼危險,我看是皇兄小題大做了。”
“我分明看到你和他脫光了衣服糾纏在一起!……”幽寂突然加重的口氣,使幽夢眼神凝重地一滯,手心暗暗握緊。
“你把你的名節和身份置於何地?”幽寂在她耳後語重心長,“你是公主啊,怎麼能跟一個卑賤的男寵廝混?”
“皇兄!”幽夢高聲喝住了他,隱忍得握拳顫抖,“我是公主,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長大了難道還不能有我自己的思想?請皇兄不要再過問我了好麼?”
“那也是我的事!”幽夢迴頭只給他一腔冰冷的怒意,“我不喜歡皇兄你總是想管着我,你看我的目光讓我覺得,就像是恨不得想用繩子將我牢牢地拴着……”
她這一句,溢於言表的叛逆,當真堵得幽寂無力還口。
“你說他危險,可我反而覺得,有時我跟皇兄在一起會更危險。”幽夢眼神不安閃爍道。
“難道皇兄在你眼裏,已經是這麼無足輕重的一個人,輕到你連正眼看我一下都不願了麼?”炎炎夏日,幽寂卻感到透骨的心寒,“你忘了小時候我們……”
“我們是曾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幽夢落地有聲替他說下去,“可那是在我們尚未知事,心性單純的年紀……你我生於帝王家,活着的每天都是陰謀和算計!如果我永遠保持着那份天真和單純,你覺得我能在這水深火熱的深宮泥沼中活下去麼!”
面對她慷慨激昂的質問,幽寂滿心頹然:“你真的長大了……”
原來一直活在過去裏,不願長大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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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詩句出自唐朝唐彥謙的《葡萄》。這首詩講的是石崇和綠珠的典故(詳見作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