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自寒望着她,眼底似冰雪初融,閃過微微的怔動。
那一霎他依稀讀懂了這個女子,當她焚制這爐香時,她將情意融入香中,而她的靈魂已然與香共生。
除了擁有對香味兒敏感的天賦,她還有一種可能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覺,終使她能在那芬芳的,幽遠的,難以觸摸的廣袤世界裏,尋覓到她要的真諦。他想,她當真是懂香,悟出香之精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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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觀臺上的祁妙和鳳棲梧也甚爲震驚,方纔爐壁上的鳳凰和百鳥,竟似活了一般,騰雲駕霧,他們的心神便隨之飄入了仙境。真是沐浴香中,又得情趣,心境極佳。
“小丫頭的香有問題……”祁妙擰着眉頭,探究地遠視幽夢,“似乎有致幻之效?”
棲梧瞬目道:“應該不是,沈雲卿那等資深的香師坐在那,誰敢在大庭廣衆下耍這種手段?”
祁妙說:“我也覺得不像,但那幻象又該怎麼解釋?”
棲梧沉下面色:“我想公主什麼都沒做,她可能就有這種,我們外人理解不了的天賦異稟吧。”
他看幽夢的眼神認真,泛着溫柔的光澤。不知爲何,當他看到香境裏的那隻金羽鳳凰,爲了神女而守護巫山永生不離,不惜奮身浴火,他便深深悸動,似有種感同身受的共鳴。
其實,除了以沉香爲君,她的「明舒曄溫香」在配方成分上並沒有任何驚豔的地方,只是這情,這境,絲絲入扣,獨獨觸到了人心最柔軟的角落。
待繁華落盡,年華凋朽,入骨的情深才歷歷可見。
沈雲卿也不說話了,他深切地感受到,這爐香化身而出的“神女”,她靈動高貴而又樸實無華,奇妙深邃而又平易近人,虛無縹緲而又真實可聞。她的香氣是那麼完美無瑕,不可言喻。
他不禁示意香使,又將香爐傳回至他手中,已經只剩一點淡淡的餘香了,他想極力挽留似地,握緊了香爐。他感到世上最珍奇絕妙的香,正被他端捧在手中,靜靜品香之時,原先充滿想象,先入爲主的感覺,便在一瞬間轟然地,崩潰瓦解了。
此刻心思淨靜孤持,而那香須是沉澱的好。沉靜,無聲色之虞,卻沁人心扉。
而世人遙想神女之情,蜿蜒千年,起於何時,已無從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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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纔那是什麼?”長公主幽弦恢復神志,百思不得其解,“是幻覺麼?”
可是那些畫面如此逼真,巫山的一花一葉都觸手可及,甚至能感覺到雲霧煙雨瀰漫在臉上的涼意。
“是香境。”歸媛冰雪的瞳孔中浮現光華。
幽弦轉過頭,雲裏霧裏地看她:“香境?什麼是香境?”
歸媛認真與她對視着:“是一位頗有名望的香師告訴我的,需要對香的悟性、修爲達到一個極高的程度,纔可以蘊出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