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靜默想了想,他確實是沒有心力親自去管了,他沉吟道:“嗯,這件事就交給太子負責吧,你們查到任何線索都向太子彙報。”
“臣等遵旨。”
太子再拜,面上透着自信的沉定:“兒臣認爲此案牽涉甚廣,爲了讓大家放心,兒臣有一提議,有必要儘快實施。”
皇帝眼中神光一閃:“說。”
“搜查錦辭宮。”
此言石破天驚,殿內包括沐家父子在內的一羣人都露出了警覺之色。
“皇兄你這是何意?”幽夢冷眼瞥幽寂,“錦辭宮是沐王府居住的宮苑。”
用不着她提醒,太子目的正是在此:“如今諸多疑點都指向王府,本宮也不想衆人再這麼疑神疑鬼猜忌下去,沐王叔,世子,我想你們不會反對吧?”
漓風不作聲,沐王爺坦蕩從容地一笑:“清者自清,本王沒什麼怕查的。”
太子勾脣:“好,既然王叔都這麼說了,那父皇應該也同意兒臣搜查了?”
皇帝似漠不關心地閉目:“朕既已放權於你,該怎麼做,你看着辦。”
其實這正是皇帝想要做的,但顧及他與沐王爺的結拜情義,他不好直接說,既然兒子替他做了這個壞人,他當然是會默許的。
太子勒令武直:“武將軍,你派一支信得過的手下,去錦辭宮仔仔細細地搜查。”
“末將領旨。”
武將軍去後,衆人耐着性子等,既是在等錦辭宮那邊的搜查結果,也是在等孟玉紹的解毒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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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雷厲風行的武直先完成任務,而且,他並不是空手而歸。
武直將證物呈上,是一件淺碧色外袍和白色裏衣,還有一個木匣子。
漓風目光一滯,幽夢疑惑地望着那幾件證物,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仔細看那些衣裳,上面有些破損,還有乾涸血跡,沾染在白色的裏衣上尤爲明顯。
太子冷傲的眉峯凝聚許多狐疑:“武將軍,這好像是世子的衣服?”
武直拱手回覆:“這些,是末將在世子寢室內發現的。”
所有人又重新把焦點放到了漓風身上,幽夢和那些人不同,她是很瞭解那些證物的,不,那些根本就不是什麼證物,只是恰好出現在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時機,因而產生了誤導觀衆的效果。
“世子,你爲何藏着這些殘破的血衣?”太子果然對漓風出擊了,冷眼將一束寒芒投射給他,“本宮希望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漓風正和幽夢對望,目光在安慰她,讓她別急,然後安之若素地回頭看太子:“臣自己的衣裳放在自己的地方,合情合理,又如何能叫
‘藏’?”
他倒是很有理?太子的眼神越發敵意。
“當然不是!”
幽夢搶聲替漓風否認,那般斬釘截鐵的態度,不禁令太子側目。
“我知道這血跡是哪來的。”承受衆人詫異的目光,幽夢定了定心緒,“勞煩皇兄和武將軍仔細看看,血跡可是集中在衣物後背?”
武直展開衣物,前前後後地檢查,不放過任何細節,最終擡起頭看太子:“的確如此。”
幽夢氣定神閒地笑了,眼裏封着一抹冷豔:“那日圍場狩獵,白玉驄發狂,險些帶我墜下山崖,危急關頭是世子將我救下馬背,我們在地上滾落的時候,世子背上被劃傷了,那是他自己的血,與那五個死去的護軍毫無關係。”
“什麼?”王妃驚愕不已,自己居然一直被矇在鼓裏,“漓風你受傷了?”
方纔,王府和父子二人被懷疑,她都不曾這麼激動,可聽到兒子受傷,她卻再也忍不住了。
那樣的反應當真是在漓風意料之中,看着母親揪心的樣子,迴避地轉過頭,沉默不語。
“小皇妹,你不會爲了袒護世子,故意捏造說辭吧?”太子冷厲地看着幽夢。
“方纔將軍說那五人是被劍器割喉而死,若是持劍行兇,血跡應是噴射狀纔對。”幽夢徑自上前,用手在武直手裏那件裏衣上指了一圈,配合她的言論,“而且血跡怎麼會大量囤積在後背?莫非世子是以背面來殺人?”
武將軍聽後沉思,這丫頭確實說到點上了。
周圍竊竊私語,幾乎都要認可幽夢的說法,太子反倒不以爲然,似笑非笑:“倘若真有驚天的本事,背面殺人倒也並非不行。”
幽夢真是服了他,好在她足夠沉着,不至於被他氣昏頭。
“只要讓世子重新穿上這套衣物,看他背上的傷口位置是否與血跡吻合,就知臣妹有沒有說謊。”她忽然滑稽地笑出來,“還有啊,背面殺人?既然皇兄承認世子武功高強到這種地步,那他又怎麼會讓衣服破損,還沾上血跡,平白給自己留下罪證?”
太子被她懟得語塞,爲了掩飾困窘,他裝模作樣地去看那片血跡:“看這血量,世子傷得不輕啊?請太醫看過了吧?太醫那裏應該有你的傷勢記錄。”
說罷他正要宣太醫過來對質,漓風卻沉靜道:“不必了,臣沒有請過太醫。”
太子歪着頭,冷笑着打量他:“這又是爲何?你救小皇妹受傷,是英勇之舉,功勞一件,這種值得讚賞的事,怎麼又有意隱瞞呢?世子總是做出反常行徑,本宮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皇兄看不透,自然有人能看透。”幽夢面無表情地說道,“世子隱瞞傷情,是因爲不想我愧疚。”
太子轉去看她,她故意不和他對視,自顧自地說。
“他不是一個喜歡用受傷來博取同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