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風似是默認了,低首淡淡地一笑,斂盡了優雅與靦腆。
他捧高了手裏的紫檀木匣,幽夢好奇:“這是……”
漓風清笑:“定親禮啊。”
幽夢故意逗他:“是什麼?不會也是柿子吧?”
漓風忍俊不禁:“公主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幽夢開啓木匣,一束月光從匣中流過,驚豔了她的雙眸:“好美的玉珠手串。”
“這手串總共十二顆玉珠,代表十二月令,祈佑歲時康泰,還有……”漓風頓了一頓,眼神飄忽着去看她,“有珠聯璧合的意思。”
“這寓意真好。”幽夢那一笑掩飾得自然,接過盒子,裝作突然想起,“不爲我戴上麼?”
漓風微怔而暗覺欣喜,拿出手串,遞近幽夢擡起來等待在那的左手,他用右手輕輕握住她指尖,左手執珠串穿繞過去,爲她佩戴在腕上,玉光映襯她冰雪似的肌膚,適合得彷彿手串天生就是爲她打造的一般。
在他戴手串時幽夢看到衣袖間露出的黑曜石和藍碧璽:“世子,這和你手上那串好像是一對的?”
漓風今日也是特意戴上這串,用衣袖半遮半掩,便想有意無意地給她瞧見,他是想把這份心思讓她識破的,笑得有些賣乖:“被你發現了。”
幽夢心領神會,清甜地抿脣:“謝謝你世子,禮物我很喜歡。”
正欲收回手,漓風卻猝然用力,強行留住了她的手,幽夢不由得怔忡,漓風望着她,泰然自若地說道:“我們去宴臺敬謝尊長和貴賓吧?”
幽夢窘然愣了一下,撐出緩解尷尬的假笑:“也對,我們回去吧。”
說着,還是一邊彆扭,一邊又故作鎮定着將手收了回來。
漓風看着她這份拘謹與疏離,心中隱隱的有些失落,但未曾寫在臉上,眉間淡然無痕,溫和如初:“用你的話來說,這種場合難道不需要‘配合’一下麼?”
幽夢愣愣地望着他,感覺很微妙,他的語氣明明是在調侃她,眼神卻那麼認真。
凝視着,她定定地出神,耳邊驀然迴響沐王妃問的那句:“既然你眼中的漓風是如此好,那你喜歡我們漓風麼?”
她的手不由自主,緩緩朝他的手伸近一些。
漓風垂眸,伸手填補剩下的距離,徑自握住她的手,隨後轉身,拉着她與自己同行。
幽夢暗暗偷覷身邊的男人,俊朗的側顏蒙上一層月光,看起來更精緻,也更柔和了。
“他不會再有其他女子,只有你。”
沐王妃深切的眼神,沉鬱的聲音,不斷地在心底重現。
“你若是喜歡他,就讓他成爲你心裏除你父皇之外最重要的男人,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傷害他。”
她便這麼跟着他走。
各自戴着黑白珠串的手交握在一起,顯得那麼契合,渾如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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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居殿那華麗的樓閣被池水環繞,浮萍滿池,碧綠而明淨。
殿中央的香爐中點着瑞龍腦香,煙霧繚繞。臺基之下歌舞昇平,舞姬徘徊,衣袖飄蕩,鳴鐘擊磬,樂聲悠揚。
咲貴妃受了幾個妃嬪的敬酒,餘光捕捉到什麼,不經意望向殿門,見漓風牽着幽夢的手進來了,眼神微微一怔,漸而化爲喜悅。
沐王妃站在一處本與沐王爺說着話,看到漓風和幽夢這麼成雙成對地出現,一下子成了全場的焦點。王妃不禁收住了話匣,深深地望着他們,想到二人往後相處,要是能一直這麼和諧就好了。
無數目光打過來,令幽夢感到不適,低頭回避着,許是感覺到了她想逃的念頭,漓風握她的手更緊了一些。
幽夢心緒亂亂地隨他往前走着,忽然間,一個辰沙色飄逸的身影晃到眼前,語氣裏帶着熟悉的邪魅:“公主殿下千歲金安。”
漓風和幽夢不約而同地站住,幽夢擡頭對上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頓是一怔,漓風知道棲梧的身份,但從未與他說過話,這是他們首次正面接觸,大概是棲梧渾身散發着風流不羈的氣息,漓風看他的眼神有些許警惕。
棲梧只淺淡看了他一眼,一雙柔目便定在了幽夢臉上,舉杯敬她:“恭喜小公主,小駙馬,祝你們永結同心。”
幽夢手被漓風牽着,眼睛被棲梧鎖着,感到不自在,但懂得維持儀態。
“多謝春陵君。”當着漓風面,她也不好和棲梧聊得多火熱,只能簡單地迴應,“承君吉言。”
棲梧飲完這杯酒,蒼白地笑了笑,爲他們讓開道路。
漓風和幽夢過去敬了三杯酒,一杯敬皇帝、皇后、咲貴妃,一杯敬沐王爺和王妃,還有一杯敬在座嘉賓。
咲貴妃放下酒杯,心神愉悅地對他們說:“那邊有合歡月餅,是特地爲你們準備的,你們過去都喫一些,吉利的。”
小兩口聽話地過去了,辛夷姑姑早就等在點心桌那,端起盤子,裏面漂亮的擺盤雕花叢中放着一塊月餅,有尋常月餅的兩倍大,但卻只有一個。
“姑姑不切小了如何喫?”
辛夷姑姑從幽夢眼中看出了疑惑,笑眯眯地解釋道:“小殿下,駙馬,這是合歡月餅,不能分着喫。”
幽夢窘迫地和漓風對視一眼:“那你讓我們怎麼喫?”
辛夷姑姑笑而不語地盯着漓風瞧,想看他聰不聰明。漓風還真看懂了眼色,主動拿起盤上的筷子,夾住月餅遞給幽夢。
幽夢不好推辭,就低頭咬了一口,端莊地用袖子掩住嘴咀嚼。
漓風津津有味地欣賞:“好喫麼?”
幽夢嬌俏煙視着他:“好喫啊,剩下的都是你的。”
漓風微窘地望了望月餅,留着一弧可愛的齒痕,忍着笑意低頭品嚐。長輩們在不遠處看他們,各自有趣地笑了。
棲梧笑得有幾分漫不經心,這種笑容是掩藏落寞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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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大堂的一張方桌上,食盒蓋被揭開,滿滿一盒精美的月餅似顆顆寶石鑲嵌在內,濃郁的甜香襲來,孟銀塵饞得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他手不受自控伸向月餅,被玉紹狠狠一下打了回去。
銀塵哀怨地斜視玉紹,玉紹壓根不理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地笑道:“漓風,怎麼還要勞駕你大老遠地專程來給我們送月餅,這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