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感到咲貴妃想翻舊賬,皇后當即黑臉:“妃嬪作奸犯科,本宮不過嚴懲其以正後宮風紀,對此貴妃有何異議?”
咲貴妃不驕不躁,甚至略帶淺笑:“娘娘的權威與決斷,臣妾不敢質疑,只是聽聞斕婕妤生前尚有苦衷,娘娘不等聖駕回鑾,便以雷霆之勢處置妃嬪,是否太過於心急了些?”
“陛下你聽聽,貴妃說的這叫什麼話?”皇后氣不過,擡首找皇帝去評理,“一口一個質問,難道臣妾這後宮之首,如今已是形同虛設,就連懲處低等嬪御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咲貴妃眉目微垂,始終是那麼沉定如水的模樣:“皇后娘娘,今日是審問嚴夫人命案,還是言歸正傳吧。”
“莫名其妙,還不是你非要拿斕婕妤出來說事兒?”
“娘娘記錯了,斕婕妤是您先提起的。”
“……”
皇后被堵了好一口惡氣,皇帝面容冷峻,警告意味地假咳一聲:“先審案,其餘諸事容後再議。”
刑部尚書費岑適時進言:“陛下,此案還有一處疑點。”
“說。”
“嚴夫人死前有過一段掙扎的跡象,脖子上亦有多處刺傷,可見並非在無意中被人用利器一招致命。嚴夫人雖是女流之輩,但若想在瞬息之間將其制服,尋常婦人的力氣恐怕很難辦到,但微臣調查過,上官夫人是習武之身。”說着,費岑餘光睇向紫涵。
上官嘯武鎮定道:“陛下,內子習武多是爲了防身,不至危險關頭,絕不會輕易動武。”
皇后語氣中暗藏輕蔑:“上官將軍,你偏袒自己的妻子,當然會這麼說了。”
皇帝繼續問話:“那麼從案發現場的痕跡,可有查到什麼線索?”
費岑答:“微臣在屍體周圍仔細查驗過,除了第一時刻趕到的太監和侍衛,通過比對一一排除,就只剩下嚴夫人和上官夫人的腳印。”
上官嘯武從容地轉過視線:“費大人,希望你深思熟慮再回答,現場是否存在被人刻意破壞的可能?”
“這個……”費岑面露遲疑,擡眼向聖上請示,“微臣不敢斷言,兇案現場十分混亂,的確存在這種可能。”
皇帝稍作沉默:“刑部尚書聽旨。”
費岑旋即撩袍跪拜。
“朕給你三日期限,徹查本案,緝拿真兇。”
費岑微怔,莫敢疑議:“臣領旨。”
皇帝又沉色道:“其間如有牽涉後宮,可請皇后與貴妃協助。”
“臣妾遵旨。”皇后和咲貴妃不約而同頷首,眼底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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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輛馬車停在茶樓門外,車上走下一個穿深色斗篷的女子,她被一羣侍從引進茶樓,進入一間隱祕的茶室。室外有十幾個精壯侍衛把守,周圍遍佈生人勿近的氣息。
茶室內,一個身穿松青玄紋袍服的男人負手站着,背影自帶高人一等的氣勢,而他的靜默又給這間屋子增添一絲詭異和深沉。
“兄長這麼着急約我出宮相見,有何事商議?”
女子走到身後,放下斗篷帽子,那張冷豔的容貌屬於一個人——敏妃。
男人轉身,臉色濃重如墨:“爲兄不在洛陽這幾月,你和金嬋都做了什麼!”
敏妃不屑地挑脣:“做什麼?妹妹好生在宮裏待着,她在嚴府做她的貴婦,還能做什麼?”
“那她怎麼好端端地死了?還死在宮裏!”
敏妃只是冷笑,見她這一副“誰知道呢”,懶得去管的態度,馮淑瑥怒火中燒:“淑玥,你爲何如此沉不住氣,不與爲兄商量就做決定,可知快刀斬亂麻只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敏妃笑意逐漸冰封,冷冷瞪住了他:“兄長,你是在懷疑我麼?”
馮淑瑥凝視她也透出狠勁:“你敢說她的死與你無關?”
一抹陰冷的弧度自敏妃嘴角極緩慢地破開:“莫說她突然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就算她還活着,我也差不多忍她忍到頭了!”
她在兄長面前無所顧忌地暴露自己的殺念,令馮淑瑥氣血上涌,轉身剛想訓斥她,卻又被敏妃用更強的氣勢堵回去:“你知道麼,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她竟然敢拿你和馮氏的命脈威脅我!”
馮淑瑥怔愕着啓脣,欲言又止。
“你不相信麼?”敏妃心寒地笑出聲,表情比哭還難看,“你用這種眼神看我,都到了這個時候,我的好兄長,你竟然還不信任自己的親妹妹?難不成,你對她還有感情?”
“我是覺得你做事太沖動,不計後果!”馮淑瑥氣得拂袖。
“她那種卑劣又愚蠢的女人,有什麼好值得你留戀的?”敏妃衝他的背影質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我看來,死了倒也好。”
敏妃着實窩火,若不是盧氏和自己的兄長有染,便不會被嚴府大房撞破姦情,再而便不會被嚴宗正懷疑,這一切麻煩都是她惹起來的,還連累他們馮家兄妹不停給她擦屁股。想到這,敏妃就恨得咬牙。
馮淑瑥看着如此心狠手辣的妹妹,怎能不去懷疑:“不是你做的,那到底又是誰?”
“我怎麼知道!”敏妃的火氣比他還大,“她管不住自己的嘴,成天在外面得罪人,誰曉得哪天就被人收拾了!”
馮淑瑥逼自己安靜下來,踱步去椅子那坐下,良久又道:“我從費岑那打聽過,眼下所有矛頭都指向上官嘯武的妻子。”
“沒準就是慕容氏乾的,誰讓金嬋惹了她?”敏妃兀自揣度,“倘若不是,讓上官家背這鍋也好,反正皇后和丞相左右也不待見他們。”
“爲兄是擔心事情沒這麼簡單。”馮淑瑥憂心忡忡地看地上,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如果真兇另有其人,那此人又在謀算什麼?是否想對我們馮家不利?”
“現在知道害怕了?”敏妃反脣相譏,“你摟着人家快活的時候幹什麼去了?”
妹妹諷刺他的話是如此露骨,馮淑瑥臉色鐵青地扭過頭,深覺無地自容。
“我早就提醒過兄長,當斷則斷,和金嬋保持這種關係,遲早毀
了你的前程!”
敏妃揚聲痛斥以後,便不想再多待,徑自開門出去了。
站在走廊上,她才記得將斗篷帽子重新戴上。
然她從屋裏出來的過程,皆被盡頭假裝茶客的祁麟收入眼底。
祁麟立在高樓,望着敏妃乘馬車離去,他旋即返回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