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貴妃輕搖手裏那柄精美的六角宮扇,嘴角噙一絲溫和的笑意:“定是秋乏害的,你只小睡了半刻,無妨的,也不必拘禮。”
紫涵念及蘭瑩那邊選秀也快結束了,便向貴妃請辭離去。
爲了成功誘使她落入圈套,咲貴妃早已安排好了後文。浣衣署是紫涵的必經之地,辛夷姑姑會故意去那和她“巧遇”,包括亭子裏捱罵的那兩個宮女,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來,丫頭們可以說起近來宮中常有財物失竊一事,讓紫涵心上警個醒。
二來辛夷姑姑適時趕到,提到這會的時辰是申時三刻,那紫涵便會有印象,知道辛夷姑姑可以當她的時間證人,之後的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娘娘。”辛夷向來佩服主子這縝密的心思,今日見蘭瑩果然圓滿完成任務,心裏就更驚歎了,“您此番讓上官小姐孤身前往,如何料定她能拿下太子?奴婢還特地從宮外買了暖情酒回來,您也不讓她帶上。”
“暖情酒這種東西,與媚藥無異,太子喫過一次依蘭香的虧,這次若再以外物輔助,他發現了反而壞事。”咲貴妃冷豔輕笑,“況且以蘭瑩心高氣傲的性子,她也做不出來。”
其實在咲貴妃心裏,也是十分不屑用這種手段對付男人,況且,這是她對蘭瑩的考驗,本就不簡單。
“真情流露才是蘭瑩的長處,倘若打動不了太子,那是她自己沒本事。”
那日蘭瑩在她面前哭訴,不願接受這個任務,咲貴妃便托起她的臉說道:“你這副模樣若是在太子面前,定會很讓他憐惜吧?”
那便是她對蘭瑩的一種暗示,要她善於去利用自己的柔弱,才能激發太子對她的憐愛,很顯然,蘭瑩領悟到了。
咲貴妃深諳男人的虛榮心,知道有個女子對自己如此情深義重,多少都是會心軟的,蘭瑩只有說出自己真實的情感,纔會讓太子覺得真誠。
掌事太監懷祿進來了,禮道:“娘娘,頤心殿來話,皇上起身了。”
“好。”辛夷扶咲貴妃站起來,她笑得極盡深意,“好戲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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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臺前,闕門之下設一座登聞鼓。
嚴宗正站在鼓下,手握鼓槌,他的女兒嚴若瑜跪在身後,擡頭望着他。
“爹,都這個時候了,別再猶豫了。”
嚴宗正垂目深望鼓槌一眼,閉目下了決心,隨後便往鼓面上“咚、咚、咚”地敲打起來。
御史臺有監察百官之責,御史臺內設登聞鼓司,民間如有冤情,牽涉朝廷官員,朝政之事與軍事機密的案子,如民告官,下部告上級,皆可由官員,或功名在身的貢士,至登聞鼓司遞狀子,擊鼓鳴冤,可越過刑部審查,案情經御史大夫呈上,直達天子。
還沒到早朝時辰,皇帝便被這陣鼓聲驚擾了。
嚴家父女被宣召入殿,跪在階前,皇帝坐在寶座上,不怒自威地笑了。
“嚴愛卿,朕正要宣刑部重審你夫人的案子,你就已經等不及來催朕了,還特地跑去敲登聞鼓,打算再告一遍上官嘯武?”
皇帝臉色頓時一沉,一雙眸子眯起來,夾雜冷厲與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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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深夜,嚴氏墓園,鳳棲梧不請自來。
他的狂傲激怒了嚴宗正,嚴宗正命令手下動手:“來人!給我把他拿下,明日便送去殿上,請求陛下發落!”
家丁們掄起拳頭衝上來,卻被鳳棲梧身後浩浩蕩蕩的氣勢給嚇住,他帶來幾十個打手護衛,個個都是練過的架勢。
棲梧笑得像只俊雅的狐狸:“嚴大人,你冷靜點想想,如果真是本君做的,我有必要這麼興師動衆地趕過來,自投羅網麼?”
嚴宗正臉上掛不住:“那你如何得知我夫人屍骨不見了?”
“有人擔心你開棺驗屍,會發現他們曾對嚴夫人做過什麼,所以急着銷燬罪證。”棲梧將目光一點一點擡起來,陰氣逼人,“而我,正是來爲大人送還真正的‘大夫人’。”
說罷,他擊掌兩聲,兩個手下便用擔架擡着個人形似的東西,在嚴宗正面前放下,上面的白布揭開,嚴宗正看到竟是一具骸骨。
“幸好我早有準備,事先將尊夫人的屍骨轉移,沒讓那些小人的化屍水毀了她。”
嚴宗正旋即擡頭,對上鳳棲梧得意的眼神。
“你說這具纔是我夫人的屍骨?”
“大人不相信?”棲梧賣弄玄虛,笑着側身往後轉,“那不知她的話,大人信不信?”
一個年輕女子從他身後走出來,低着頭。
嚴宗正又是一驚:“丹桂?”
丹桂屈膝行了一禮:“奴婢見過老爺。”
嚴宗正質問她:“我正到處找你,你去哪了?”
他在意的是丹桂爲什麼和鳳棲梧在一起,棲
梧聽出來了,便笑:“丹桂是很重要的證人,尊夫人被害一案,她知道很多細節,這陣子一直受到本君保護。”
嚴宗中皺眉看他,越看越覺得他不懷好意。
“老爺,奴婢向您保證,這的確是我們大夫人。”丹桂急切蹲下,挨近了那具骸骨,“你看,大夫人兩年前曾摔傷過左手,所以在她左手手腕處有骨折的痕跡。”
嚴宗正看了一眼,對丹桂話半信半疑,主要他信不過鳳棲梧。
“不知君上對我賣這麼大的人情,目的是什麼?”
“爲了揭開尊夫人的冤情,讓你看清楚,誰纔是你的敵人。”
棲梧平靜地道出,即使臉上無笑,那雙桃花眼卻自帶笑意,顯得邪魅,又高深莫測。
嚴宗正感覺眼皮跳了一下,故作鎮定地轉身吩咐手下:“請仵作來給夫人驗屍。”
“不必麻煩了。”
棲梧這一聲,讓嚴宗正詫異地轉回了頭。
棲梧將臉稍稍一轉,祁妙手下那對精通醫術的神醫兄弟,徐望聞和徐問切,立即看懂眼色,緩緩走了過來。
“我帶來了兩位神醫,事先已經讓他們仔細驗過尊夫人的屍骨,不妨聽聽他們是怎麼說的。”
棲梧含笑,將嚴宗正的視線引去那兩兄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