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無畛崖 >第五章 孤鸞之命(5)
    魚小淮告別獄老頭,看看天,明晃晃的,還早的很。

    真是充實的一天啊。

    魚小淮漫無目的一路閒遊,不知不覺竟走到一處荒僻的無人之地。兩端綠野遍地,盈盈一片。

    魚小淮不自覺嘀咕道:“這是什麼草”

    茫茫綠海中飄來一縷蒼老的聲音,“此花名爲忘,無花無果,無喜無憂。”

    魚小淮四下尋找,茫茫草原竟不見人影。待到風靜,綠從點映中露出一抹黑背影,草叢窸窣,老婆婆回眸一笑,露出兩顆豁牙。

    “小姑娘,你來喝湯嗎”

    魚小淮愣愣地搖搖頭,回望四周,只有她們兩人的身影,“婆婆,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

    “我在採露珠。忘葉上的露珠是煲湯的極佳水源,做出來的湯味道鮮美,回味無窮,人人都愛喝。”老婆婆佝僂脊背,手拿彩瓶從綠葉上取下一滴露珠,回頭向魚小淮炫耀道:“你看這小傢伙,晶瑩剔透,多漂亮。”又採了幾滴,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姑娘,你喝過我煮的湯嗎”

    魚小淮逗弄着綠葉上的露珠,笑道:“沒喝過,不過我想婆婆煲的湯應該很好喝吧。我阿婆在世的時候,經常給我煲湯。”想起阿婆,魚小淮的笑變得有些苦澀。她想起阿婆對自己的寵愛,思念備至竟覺得露珠上出現了阿婆的笑臉。

    “無妨,無妨,我取完這瓶你跟我一同回去,我給你嚐嚐我煲的湯,保準你好喝到沒話說。”

    “好啊。婆婆,我幫你取。”魚小淮搶過婆婆手中的彩瓶,小心翼翼地從葉子上接起一顆顆露珠。老婆婆抖弄着肩上的黑色薄紗披風,拂去額上的細汗,臉上露出了愜意的笑容:”又是一鍋好湯。”

    不多時,瓶子便已接滿,二人相攜走到婆婆的木屋旁。木屋旁是個亭子,婆婆露出豁牙藹聲道:“你先坐着等我,我給你盛湯去。”

    婆婆佝僂的身影走入木屋,竈火上架着一口大鍋,鍋中沸水滾燙,冒着香噴噴的蒸汽。

    婆婆拿起大勺舀起湯水放入嘴邊,嚐了一口,笑呵呵道:“熟了。”慢悠悠走出木屋,看到魚小淮正坐在亭中,有些驚詫,又藹聲尋問道:“姑娘,你要喝湯嗎”

    魚小淮愣愣撓撓頭,疑惑道:“婆婆,你不是要給我端湯嗎”

    “哦,這樣啊,你等等,我給你盛湯去。”說罷,再次走進木屋。出來時,手中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鮮湯。魚小淮肚子餓的咕咕叫,二話不說一口悶了。

    湯在喉嚨還沒下嚥,耳邊疾風駛過,“姑娘莫喝,那是孟婆湯,喝了要投胎的。”

    魚小淮嗆得一口噴了出來。

    獄老頭滿臉大汗喘着粗氣跑過來,帶着寵溺地嗔怪道:“吟香啊,你怎麼又忘了,不要隨便給人喝湯呀。”

    原來老婆婆是獄老頭的老伴兒,魚小淮傻眼了。

    獄老頭解釋說:“這是我老伴,姓孟,叫吟香,人稱孟婆。唉,人老了,容易忘事兒,經常一不留神把自己熬的湯喝了,什麼也記不得了。”

    老婆婆一臉茫然望着獄老頭,眼中霧氣氤氳:“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獄老頭滿臉的褶子舒展開,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沒有,你的湯很好喝。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了”獄老頭從長袖中拿出一塊黃紙包裹的東西,輕輕拆開,溫柔得像哄孩子般:“牛排,想喫嗎”

    婆婆滿臉褶子開了花,“真的是牛排”

    “快快,吟香,你坐下,我給你拿刀去。”獄老頭樂呵呵跑進木屋。

    婆婆拉着魚小淮的手,藹聲道:“姑娘,你留下一起喫吧,人間都流行喫西餐,老婆子還是第一次喫呢,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滋味兒,你也嚐嚐,聽說可好吃了。”

    魚小淮心頭一暖,紅了眼眶,“婆婆,您和老伯喫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頓了頓,又說道:“婆婆,你們真幸福,好羨慕你們啊”

    魚小淮走遠了些,回望亭中端坐的二老,獄老頭拿着菜刀幫孟婆切牛排,絮絮叨叨道:“老婆子,西方人都是拿刀切牛排,你嚐嚐,好喫不”

    “嗯,好喫,你也喫。”

    “慢點喫,都給你的。”

    晚風吹動採靈鮮豔的花瓣,一顆顆靈魂化作露珠被它一口口喫掉。魚小淮獨坐庭院中,想起孟婆與獄老頭相處的一幕幕,心中竟油然生出顧影自憐的落寞。

    如果她真是孤鸞之命,一個人孤獨終老也太可憐了吧。她嘆口氣,隨手丟枚石子在採靈張開的花瓣中,被採靈憤憤吐了出來。

    她站起身給自己打氣,“魚小淮,你要加油,天之驕子在等着你”

    屋頂上月光青照,皎白如玉,檐上男子佇立,衣袂蹁躚。

    “找好投身之人了嗎”

    魚小淮回頭,嚇了一跳。只見屋頂之上,閻君俯視凝望,身旁五色魂魄漂游環繞,恰似雲霧繚繞。

    “閻君”這兩個字對現代人而言着實太難說出口,還不如oss來得痛快。

    閻君輕笑,月光落在他微彎的脣角,“要上來嗎”

    不是幻覺吧閻王爺會笑魚小淮心裏暗自揣摩,還是覺得異常詭異。而且,他笑起來還那麼好看。

    魚小淮想逃,閻王爺召見八成不是好事,難道是要毀約步子還沒邁出去,身子一晃,腳下失重,驚呼一聲便已在房檐上。魚小淮趔趄幾步,看到身旁的閻王爺,心臟快跳到嗓子眼。幾天前她怎麼會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和大名鼎鼎的閻王爺站在一起。

    魚小淮着實不安,難道閻王爺是來收回成命的,她皮笑肉不笑道:“暫時還沒找好,不過快了,馬上就能找好。”

    魚小淮偷偷瞄一眼身邊的閻君,只見他目視前方,沉思道:“凡人在地府呆久了有損陽氣,近幾日你儘快投身人間去罷。”

    “嗯嗯。”魚小淮十分篤定地點點頭,不忘道聲:“您放心,我一定儘快,謝謝閻君。”

    唉,這兩個字真心難說出口,像做夢似的。

    閻君看向她,嘴角的笑容如月光般溫潤:“本君姓梅,單名易,字至簡。”

    原來閻王也有名字,魚小淮長見識了。不過誰有膽量敢叫他的名字

    所以,現在該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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