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對上男人含笑的眸子。
他的笑一般是不露骨的，總是淡淡的，仿若淺淺的漣漪，唯有細看才能發覺。
而此時，他的笑容燦爛明媚。
即便頂着一張完全無法與他真容相比的面具，依舊耀眼得讓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放到他的手裏。
秦琰煜握緊她的手，一個巧勁，她被拉進他的懷中，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覺腳下一空。
小船、河面一下子被遠遠拋在下方。
迎風而來的風撥亂了她的頭髮。
她半眯着眼望向前方，只見一艘大船停在不遠處，那船離他們越來越近，直至二人落在甲板上。
放在她腰間的手臂倏地鬆開。
顏芷楓不明所地看向他。
“坐。”秦琰煜給她拉開了一把椅子。
顏芷楓總覺得這畫面有些熟悉。
但怎麼可能。
她動作遲緩地坐到秦琰煜拉開的椅子裏。
秦琰煜坐到她對面。
兩人中間是一張方桌，上面擺放着精緻的食物，還有幾支蠟燭，燭火在風中搖曳，隨時會滅掉一樣。
若是顏芷楓還不知道這是什麼，那就好笑了。
她抿了抿嘴，繼而露出一絲玩味的笑：“這是樂樂教你擺的吧？不過今日是什麼日子，竟然擺這麼一出。”
秦琰煜勾脣，露出迷人的笑：“樂樂說這叫燭光晚餐，愛人約會時都會如此。你既和他說過這樣的話，想來你也會喜歡。只是我知道的太晚，望你不要嫌棄。”
“俗氣。”顏芷楓輕哼一聲，嘴上不屑一顧，嘴角上翹的弧度卻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秦琰煜自是看出她的口不對心，眼中促狹的笑一閃而過。
“這叫接地氣。”他說，“當初你我從相遇相識到成產，我是親王，你是顏府的大小姐，少了這些有趣的安排，如今你我皆是這江湖中的一凡人，將這民間的習俗補一補，人生方能完整。”
顏芷楓心裏哂笑，他以爲這是民間的習俗嗎？
沒有糾正他的意思。
顏芷楓低頭拿起筷子：“喫吧。”
望着盤子裏的東西，她忍俊不禁。
許是她以前跟樂樂說過燭光晚餐，紅酒配牛排。
此時擺在盤子裏的是貨真價實的牛排，中間一根骨頭非常明顯。
喫西餐最常用的刀叉沒有，很樸實的一雙筷子。
她瞟了眼旁邊的酒杯。
酒杯是琉璃杯，酒液在夜色下呈暗色，不知是紅是黑。
她放到鼻端下面聞了聞。
一股梅子香飄入鼻中。
很顯然，某人把紅酒也理解錯了。
顏芷楓啞然失笑。
“怎麼，是不是哪裏弄錯了？”秦琰煜問，不仔細聽的話，聽不出他話裏的緊張。
顏芷楓輕輕搖頭：“沒有。”
她嘴角噙笑：“喫吧，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兩人用筷子夾起牛排啃。
這燭光晚餐不
倫不類，卻令顏芷楓心情大好。
秦琰煜感受到了她的喜悅，眉眼柔和，周身的氣息也溫和了許多。
顏芷楓搖頭：“不必。”
“你若喜歡，下次我再安排。”
顏芷楓輕咳一聲：“不用了。”
這中餐不像中餐，西餐不像西餐，喫一次是樂趣，喫兩次就是無聊了。
這一夜顏芷楓拋開雜念，睡得很香。
次日醒來，精神也格外的好。
她沒看到秦琰煜，身邊的牀位已經冷卻。
起來洗漱喫飯，沒等她去找百里敬雲，言今歌行色匆匆過來尋她。
“九聖使現已集齊七個，第五聖使牧杓與第九聖使白申都沒有出現，也聯繫不到他們。”
顏芷楓對九個聖使並不瞭解，便問：“九聖使平時會隨意走動嗎？”
言今歌搖頭：“一般情況下沒有百里的命令，九聖使都是留在城主府內，平時隱藏在暗處，召見時纔會出現。他們的使命是守護，沒有命令自是不能到處亂跑。第五聖使就是之前提到過的牧杓，他是一位藥者，倒是經常和百里說一聲，然後去尋找稀有的草藥。因爲百里近段時間不在，所以他可能自己去山裏了。”
“另外一個呢？”
“第九聖使是白申，我一問，其他聖使也都說近日未曾見過他。”
“雖說兩人不在嫌疑大，但也不能肯定他們二人就是兇手。”
言今歌：“明白，我想讓你去幫忙看看，也許能發現一些線索。”
顏芷楓沒有拒絕，跟着他去見九聖使。
九聖使總共七男二女，第三聖使與第八聖使是女人，其餘皆爲男人。
他們表情冷漠，身上自有一股非比尋常的氣勢。
見言今歌把顏芷楓帶過來，第八聖使立刻不滿地發出質疑：“言公子，你把不相干的人帶到這裏做什麼？”
“芷楓是百里的主治大夫，也是百里信任的朋友，傅伯受傷也是她急救，不是什麼不相干的人。”
第二聖使冷哼一聲：“這是百里家族的事，縱是言公子你也沒資格插手罷！”
言今歌的地位同樣尷尬。
他被這樣說也不惱，這些人連傅鳴的話都不怎麼聽，哪裏會聽從他的指揮，他沉聲道：“如果你們能找出真兇，我很樂意袖手旁觀。”
“我相信小九和小五不會那麼做，與其懷疑自己人，不如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引狼入室，害了傅總管。”第二聖使意有所指地瞟了眼顏芷楓。
言今歌皺眉，無怪九聖使會這麼想，連與芷楓朝夕相處過的傅鳴都不信任她，眼下實在難辦。
他更擔心的是芷楓羞惱不憤，甩手不管。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
顏芷楓神色淡漠，彷彿不知他們針對的是她。
言今歌在心底嘆了口氣，正想着要怎麼處理，就聽她說：“九聖使說的對，此事輪不到我一個外人插手。”
說完轉身往外走，看都不看那些聖使的反應。
“欸，怎麼說走就走了。”言今歌連忙追出去，剛剛還以爲她不懂或沒放心上呢，原來人家門兒清，早就沒打算插手啊。
七位聖使望着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神情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