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讓百姓苦不堪言,原本好好的莊稼被這雨弄的千瘡百孔,更重要的是水位上漲,山洪爆發,失去了生命,死在洪水中的百姓數不勝數。
蒼青閣是這一區域的仙家淨土,大能名宿衆多,又任天下正道之牛耳。
故見百姓遭遇如此天災,這一天,蒼青閣閣主下令,派出了很多弟子下山去救死扶傷,接濟百姓。
這些弟子都不是凡人,個個都能飛天遁地,在山洪中,在泥石流,在重災區出現,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世人都說蒼青閣功德無量,乃是天下正道之首。
……
在蒼青閣山下的森林中,有一個山洞,洞口藤條佈滿,讓人不易發現,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藤葉飄落,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
有微風吹過,冰涼的寒意襲來,蕭凡生下意識蜷縮了單薄的身子,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父親……怪物……父親……啊!”蕭凡生如夢驚醒,猛地睜開雙目,大口喘着氣,頭冒冷汗,想起惡夢裏父親慘死,他深深地低下了頭,輕輕的哭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更何況是相依爲命的父子?
如今他父親去世了,剩下他孤身一人,又該何去何從?
突然他擡起頭,將手裏的一角衣袍攤開,上面是用血液寫成的一段話。
“凡生,你小小年紀便遭遇滅村之災,心裏必定是悲痛欲絕,對那麒麟獸的殘暴,對我的冷眼旁觀有恨心……”
蕭凡生心裏莫名的一痛,想起歷奇崖將他束縛,不讓他去小牛村,心中自有恨意,咬了咬牙,繼續看了下去。
“不過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生死離別總會出現,我希望你能面對現實,能夠堅強的活下去,莫要做傻事啊……”
蕭凡生的眼眸流轉着複雜的光彩,有眼淚在眼眶打轉,但沒有讓它流下來。
“我在你身上放了一部經書,那是一部魔功,你萬不可修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已臨死,我希望你能將這部經書送到萬佛宗,交給古宏方丈,我和古宏方丈關係莫逆,你身上的絕症古宏方丈會替你治好,到時你想做什麼事情就去做吧……”
蕭凡生再也忍受不住,大哭了起來,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遭逢如此大難,早已心痛如麻。
如今父親死無葬身,老村長屍骨無存,村民……想到這裏蕭凡生突然露出一抹牽強的喜色。
“對了,當時我昏迷過去的時候村民雖然死了很多,但還沒有死絕,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人活着。”蕭凡生爬起身子,腳步有些遲鈍,然後走着走着,步伐逐漸端正了下來,然後加快了腳步。
撥開洞口前的藤條,蕭凡生看了一眼天空,一道晨曦穿過樹葉,灑在了他的臉上,暖洋洋的。
這場雨,終於停了。
雨後初晴,空氣夾雜着泥土和野花的芬芳味道,蕭凡生卻是心事重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向小牛村走去。
還沒有到村子,蕭凡生的眉頭就皺的緊緊的,心中隱隱不安,一道微風吹過,有血腥之味。
蕭凡生臉色一變,不禁跑了起來,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村口。
一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濃煙,然後是殷紅的血液,接着是七零八散的屍體,躺在街道上,蒼蠅蚊蟲無數,在屍體上方飛舞。
一股怒火從他的胸口生出,彷彿狼在山頂仰天長嘯,然後殺向周圍的猛獸,就在他的意識快要被怒火攻佔的時候,一聲嘆息傳過他的耳畔,讓他突然醒了過來,隨即躲在了村口前的一顆大樹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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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哪有什麼活人?這小牛村的村民都已經喪命那麒麟獸的爪子之下了。”村子中,一個小眼青年從一間破敗不堪的屋子裏走出,看了一眼四周後搖頭嘆息。
“看來是我多心了,的確沒人活着,我們快將這些屍體埋葬了吧,入土爲安。”緊隨小眼青年的身後,一個頗爲俊俏的青年觀察了一下村子的四周,隨後開口說道。
兩人沒有再說話,在村子的後山挖了一個大坑,然後將僵硬的屍體一個個移到了大坑裏面。
“那麒麟獸太厲害了,聽說閣主和數十位長老聯手對付,這纔將它鎮壓了。”小眼青年看着腳下的屍體,不由得說道。
“你不知道嗎?聽說閣主他們來到小牛村之前,浪子歷奇崖曾一個人與麒麟獸獨鬥,將那麒麟獸打的渾身是傷呢,可惜他應該死了。”俊俏的青年說着,將土挖開,然後灑在大坑上。
沒過多久,這兩個蒼青閣弟子就將整個大坑都埋上了,之後就說着離開了小牛村,不知道是去了蒼青閣,還是繼續去救人。
“歷大哥……居然死了……”蕭凡生雙眼恍惚,踉踉蹌蹌的從大樹後面走出,失魂落魄。
走到大坑面前,蕭凡生嘭的跪在地上,狠狠地叩了三拜,將頭深深地埋入稀鬆的土裏,久久之後,他起身,離開了小牛村。
深山有路,小道爲徑,他輕步走在這裏,樹影綽綽,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恍如夢境。
他單薄的身子在古道邊,顯得蕭索孤獨,擡頭望天,碧空如洗,正如他的心間落落空空。
回頭看了一眼小牛村的方向,蕭凡生黯然搖了搖頭,他想起歷奇崖的交代,下意識向雲天城走去。
萬佛宗,聽說在東土的最西方,那裏被稱爲西漠,而云天城就在此時的蕭凡生西邊方向,是必經之路。
烈日當空,熱風翻滾,蕭凡生臉上汗水如豆,不斷滾落下來,擦了一把汗水,他在樹林下休息了下來。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引誘着蕭凡生,他下意識的摸向了胸口,那裏有一部書經,名曰不滅魔功,是歷奇崖交代他送到萬佛宗之物。
不知道怎麼的,蕭凡生的眼神逐漸恍惚,將那泛黃的書經拿了出來,雙手撫摸着,然後就要打開。
突然蕭凡生如醍醐灌頂,雙目一瞪,一把將書經砸在地上,臉色慘白不已,心裏暗暗喫驚,差點就被這不滅魔功給迷惑了。
當下撿起書經,蕭凡生再也不敢看一眼,塞入懷中後,休息夠了,看天色已盡黃昏,他向雲天城趕去。
夕陽西下,散發着溫和的金光,微風輕輕吹過,感覺輕鬆愜意。
此時,在如山嶽的雲天城城門下,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少年默默佇立,夕陽餘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這一天他離開了小牛村,來日再回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想起歷奇崖的話,青衣少年心裏不由得一陣空落,有誰知曉他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