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拜大年。

    楊叔寶跟着老爹在村裏轉悠,他爺爺如今輩分大,可以留在家裏等人前來拜年。

    楊老爺子準備好了香菸,清一色楊叔寶從國外帶的煙,倒不是多好抽,主要是南非免稅店的煙很便宜,他們三個人帶足了量回來的。

    也不是什麼好煙。

    可楊老爺子自己平時不捨的抽,除了昨天給三個哥哥一人拿了一條,其他的他留在大年初一招待上門拜年的晚輩。

    到楊叔寶家裏拜年的還挺多,順便看看新媳婦。

    在屯子裏轉了一圈,楊叔寶把本家親戚走了一遍,路上遇到了村裏的小夥伴,他們相見後頂多是駐足聊上兩句,問問近況、互相恭維兩句,然後便繼續各走各路。

    他們已經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路,並漸行漸遠。

    楊叔寶想,如果自己過完年後就直接移民南非不再回來,那估計這就是他和小夥伴們最後一面。

    他們曾經關係那麼要好,小時候互相當狗來拉爬犁尋開心,一起去河裏洗澡摸魚,一起去山上摘松子撿栗子,一起搗老鼠洞挖兔子窩,可是現在卻最終生分。

    到了大小眼的家裏,他屯子裏最好的哥們小大眼也出去拜年了,他看到了小大眼的兒子,這孩子跟大眼一樣,也長得濃眉大眼很耐看。

    前幾年他沒有賺錢,所以見到後就是誇幾句,現在他賺錢了,便摸着小孩的腦袋遞給他一個紅包:“小東西長得真快呀,這麼大了,哎呀,歲月不饒人。”

    他的嬸子笑着問道:“是呀,長得快呢,去年竄了十幾公分,你也快着點,趕緊結婚要孩子吧。”

    一邊說着,她一邊從孩子手裏奪出紅包還給楊叔寶。

    孩子已經知道錢是好東西了,他捏着不想給出去:“我要留着娶媳婦。”

    屋子裏的大人哈哈笑,楊叔寶將紅包塞進他的小羽絨服裏說道:“把媳婦護住了,別讓人搶走。”

    這是拜年期間的一個插曲,屯子里人的關係近,都是老街坊老親戚,感情深厚,拜年的時候總要坐在一起喝兩碗茶,所以一圈轉下來快中午了。

    拜了年回家,楊叔寶感覺這個年就結束了。

    儘管初二初三往後還有好些事,可是他沒什麼感覺了,對他來說年就是大年三十之前的幾天,頂多加上初一拜年的時候,只要過完這段日子,那年也就結束了。

    大年初二,縣裏組織了年後會,一是給家家戶戶補充過年用的新鮮果蔬,二是搭建起大舞臺、請了戲班子還有各種民間歌手來辦活動,這年後會是個傳統活動,取得是後會有期的意思,所以挺熱鬧。

    楊叔寶帶妮可和老爺子去參加,縣裏每年會把一條主幹道給清理出來做會場,道路兩邊各種小攤小販,以前賣的都是小喫食品和孩子喜歡的玩具,現在增加了電器傢俱和化妝品,很多公司在這裏搞促銷。

    現在政府側重於傳承傳統手工藝,所以相關藝人得到熱捧,有一段路全是手工藝人。

    他們只要來了政府就給五百到兩千塊的車馬費,這筆錢不算少了,所以手藝人們很熱衷於參加年後會,哪怕賣不了多少東西也有錢賺。

    縣政府這一塊算是妙招,手工藝在現代生活中還是挺稀罕的,許多平時生活在城裏的孩子被回老家過年,他們沒見過這些手藝,深感新奇,也願意在上面花錢。

    再就是微視頻、自媒體和直播行業的興起也給傳統手工藝帶來了生存空間,街道上有衆多年輕人,他們舉着手機在攤子上走馬觀花,一些手工藝人也有賬號,楊叔寶一路走來,聽到的就是他們在招呼粉絲:

    “各位鐵子看好了,這就是俺們東北最有名的木板年畫,有要的不?今天粉絲榜前一百位,一人一張年畫哈!”

    “大家好,今天我帶大家看看真正的糖塑,這個糖塑的名字叫趙子龍七進七出。嘿,師傅,你怎麼吹的是個男人和女人?不是趙子龍七進七出嗎?應該吹的是他跟曹操大軍吧?”

    “誰跟你說七進七出非得是打仗?”

    楊叔寶聽的呵呵笑,妮可聽不懂裏面的葷話,她也沒有去聽,注意力都在這些漂亮的手藝品上了。

    小東西價格比平時要貴,但整體還是便宜,妮可碰到喜歡的就買,紙馬、鐵畫、彩蛋、羽毛畫、麥秸畫、彩繪、漆繪等等。

    老爺子喜歡雕刻品,這裏也有的是,什麼蠟塑、蠟雕、甌塑、石雕、木雕、磚雕、竹雕、貝雕、骨雕、角雕、牙雕,還有難度更大的蛋雕、果皮雕、果核雕。

    爺孫兩人興致沖沖的買了一堆東西,最後到了一個相對清冷的攤位前楊叔寶停下了,對妮可說道:“還記得那天爬山的時候我說下了雪送你個好玩的禮物嗎?禮物在這裏。”

    攤子上擺放着許多玻片,這些玻片跟實驗室裏的差不多,裏面保存着一朵朵大雪花。

    妮可蹲下挨個看,攤主是個中年人,笑道:“雪花標本,便宜的很,買幾個回去放冰箱保存,能看一年哩。”

    攤位上有小顯微鏡,楊叔寶拿了一個將玻片放上去讓妮可看,說道:“這裏雪花種類很齊全,你來挑選一套,這樣你就擁有了我們家鄉的冬季。”

    妮可好奇的問道:“雪花還分種類嗎?”

    楊叔寶示意她去看:“那當然,分的老多了,雪花臉譜、雪花匠心營造、雪花精製、雪花黑啤、雪花晶尊、雪花金麥、雪花勇闖天涯、雪花愛爾、雪花純生,你數數這就多少種了?”

    妮可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老爺子咂咂嘴說道:“雪花精製還行,雪花純生太淡了。”

    攤主遞給楊叔寶一根菸:“這老爺子和這漂亮姑娘不是北俄的啊?”

    他們這年紀的當地人小時候是學過俄語的,攤主一下子聽出這不是俄語。

    楊叔寶擺手拒絕,說道:“南非的。”

    雪花確實有很多種類,尖角扇形雪花、鈍角扇形雪花、複雜針狀雪花、多層雪花、大寬樹枝雪花、複雜樹枝雪花等等,它們樣子不一樣,在顯微鏡下很好分辨。

    楊叔寶給她買了好幾套,回去準備送人。

    妮可挺擔心的:“咱們沒辦法用冰箱帶回去吧?路上雪花會化掉的。”

    楊叔寶自信的笑:“放心,我有辦法。”

    他其實在裝比,這些雪花不會化掉,它們不是雪了,而是用氰基丙烯酸乙酯粘合劑固定的三維模型,怎麼可能會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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