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聖國，皇宮深處。
秦凡來到一處環境頗爲雅緻的別苑外，只聽有着一陣陣琴音從別苑內傳了出來，不由地停下來，微閉上眼欣賞起來。
嘴角，也是漸漸上揚。
當初，周若依教他學琴。
之後，兩人便就這樣成了知音。
之前的一幕幕，也宛若過電影般浮現在秦凡腦海當中。
“公主殿下，覺得我所彈奏的琴曲如何？”
“在我看來，三字評價，一團糟。”
“哦？那要是以專業角度來評價一番呢？”
“學以致用，莫若大師。”
“......”
想起這些，秦凡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擴大，如今，周若依可還不知道自己回大周聖國的消息。
倘若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想必也是會很驚喜的吧？
可緊接着，就在秦凡準備推門走進別苑時，臉上笑容卻是一滯，緩緩消失後又不由得漸漸皺起眉來。
他聽得出，院內的琴音忽地變得低沉，其內，無不充斥着一股極端悲涼，哀傷之意。
要知道，周若依之前的琴音，可都是恬靜優雅，宛若高山流水一般意境高遠的。
琴音，便是心聲。
這一段時間不見，周若依的心境，爲何會有這般大的變化？
究竟，發生了什麼？
想到這兒，秦凡心中更不由地一顫，在猶豫了下後終於還是輕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
庭院內。
一道纖細，優雅的倩影闖入秦凡眼簾，周若依背對着他，正跪坐在一方席子上撫琴而奏。
而秦凡也沒去打擾她，就那麼站在原地，靜靜傾聽着。
琴音，愈發悲涼。
好似在訴說着自己所遭遇的種種不公，爲何，要在自己這大好年華，被上天無情奪去生命？
無牽無掛便也罷了，可她現在心中卻已有牽掛，蒼天，爲何對自己不能再寬容一些？
哪怕再多給一段時間，等到可以再見那心中牽掛之人一面，也行啊！
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良久，曲罷。
秦凡心思複雜，久久無言。
作爲知音，他自然聽得出來周若依親琴音中的意境，而那能讓她心中牽掛之人，他也很清楚是誰。
下一瞬。
周若依淡聲開口：“不是已經說過了麼，在我撫琴期間，任何人都不得來打擾我。”
“把餐飯放下，之後，你便可以走了。”
聽到這兒。
秦凡心中一揪，一時竟有種淡淡的就酸楚之感。
在他看來，此刻的周若依，和被軟禁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爲何，會如此？
院中的氣氛，在又沉寂片刻後，周若依方纔幾察覺到好似有什麼嘛不對勁兒的地方，柳眉微蹙着起身，回頭。
一老者，頓時浮現在她眼前。
白衣白髮，雖已年邁，但卻氣質卓絕，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唰！”
周若依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被劈得都有些發懵，陡然呆滯下來。
這，難道是......幻覺？
類似的幻覺，周若依之前也曾有過幾次，但最後都覺得是自己太過虛弱所致，但都沒有這一次來的真實。
“你，你......”
“呵呵。”
秦凡忽地一笑，調侃道：“怎麼？老夫這可還沒離開多久呢，如今，公主殿下該不會不認得了吧？”
“譁！”
聽着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周若依也開心笑了起來，眼中，還有着淚滴在不停打轉。
看來，那無數次的祈禱，齋飯，許願還是很有用的。
上蒼待自己，終歸不算是太過刻薄。
“公主殿下，不請老夫坐下來麼？”
“凌大師，請。”
和之前表現的不同，此時此刻的周若依，再沒有絲毫避諱，直接將秦凡請進了自己寢室。
生命都快要走到終點了，還能有什麼避諱的呢？
即便自己這一份感情，可能會被世俗所不容，會被皇家引以爲恥，但，她一個將死之人，也再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世人願意如何看，就隨他們去好了。
寢殿內。
兩人一陣促膝長談，而周若依也像是打開了話匣，將自從秦凡離開後，一直憋着的話盡數說了出來。
周若依顯得非常虛弱，眼皮漸漸發沉，到最後，竟直接睡了過去。
秦凡將其抱起來，平方在牀上，開始爲其診起脈來，那神色，也不由地變得愈發沉重起來。
當初留在周若依身體裏的精血，如今，已然基本被盡數吞噬乾淨。
而那命蠱之毒還極爲狡猾，並沒有將自己的精血全部吸食乾淨，因爲那樣一來，無疑會驚動秦凡。
在吸食了絕大部分後，命蠱之毒還留了一點，爲的，就是要給秦凡一個錯覺。
如此。
只怕周若依死了，他秦凡都不知道。
根據秦凡推測，那命蠱之毒對周若依的侵蝕，只怕，在大半月前就已經開始了。
而這，也無疑是讓原本虛弱的周若依，雪上加霜。
倘若自己再晚來數日，那等到來後所看到的，只怕，就是周若依的屍體了。
“混蛋！”
一臉狠色地怒罵一聲，旋即秦凡擡起手，就想要劃破手心，再逼出自己的一些精血來，先爲周若依續命。
然。
就在秦凡準備動手之際，周若依卻忽然醒了過來，一把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衝其淡笑着搖了搖頭：“不要。”
“能在彌留之際，再見你這個老傢伙一面，若依，已經心滿意足了呢，況且即便再多精血，也於事無補了。”
“答應我，不要再爲我傷害自己了，好不好？”
秦凡聞言，低頭沉默下來。
心中的酸楚之意，更甚。
而周若依見他這樣，還開始逗他笑着，兩眼一彎成了月牙，極爲好看地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呢。”
“嗯？”
秦凡又擡起頭，狐疑問道：“何事？”
“嘿嘿......”
周若依狡黠一笑，道：“我在想，你都這一把年歲了，還是這般鶴立雞羣，氣質無雙。”
“那你年輕時，該是如何風華絕代？”
“想必，在這偌大的黑天域中，也一定是一位風流人物吧？倒是真想看一看呢，可惜，無法如願了。”
秦凡一愣，旋即也哈哈大笑起來。
真沒想到，素來淡雅的九公主，竟還有這麼花癡的一面。
“九公主殿下，咱們來做一個約定，如何？”
“約定？”
周若依一時又有了些興趣，點點頭：“好呀，說說看，什麼約定？”
“在老夫爲你治病期間，你自己要堅強，絕不能放棄，只要能扛下來，老夫就讓你看到我年輕的樣子。”
“如何？”
“爲我治病？”
周若依神色一時又黯淡下去，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如今的我，已油盡燈枯，只怕是......”
“屁話！”
秦凡怒聲懟了句，道：“即便你對你自己沒什麼信心，那起碼對老夫，也應該有信心吧？”
“之前老夫便和你說過，你的毒，我有能力治好。”
“大丈夫，言出必踐，那就一定能給你治好，而你要做的，那就只有堅強，懂麼？”
被秦凡此刻兇巴巴的樣子搞得一愣，周若依愕然地看着他，旋即輕捋了下額前一縷髮絲，頷首輕點。
“好。”
“那我配合你便是，但這前提，是你不再用自身精血，爲我續命。”
“好，老夫也答應你。”
“閉眼吧。”
“啊？閉眼做什麼？”
秦凡一時撓了撓頭：“當然爲你診治了，當然，你要是不覺得尷尬，也可以睜着眼。”
“你！”
周若依頓時想起了什麼，在狠狠瞪了秦凡一眼後，嘴脣微顫了下，可最終也沒說什麼，乖乖地閉上眼。
原本蒼白如紙的臉，此刻也不由地有些發紅。
很快，便感到自己身上的一件件衣物，被動作輕柔地脫落，緊接着肌膚便傳來陣陣刺痛感。
她知道，那是凌凡開始給自己施針了。
期間，她曾偷偷睜開眼看了凌凡一下，發現他一臉鄭重，目光如炬，即便面對現在這般模樣的自己，眼中，竟沒有一絲陰邪之意，不由地偷偷一笑。
也不知爲何，心中也生出一股竊喜。
“這傢伙......”
“可真老實呢，而且，還老實的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