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魔臨 >第十九章 有內味兒了
    南望城附近的路上,熙熙攘攘,人流密集,小攤販懶得去城內競爭或者交一筆押錢,乾脆就在路兩旁支起了攤位,燕國南北風味甚至是晉楚乾的特色小喫,在這裏應有盡有。

    還有賣各種器具生活用品的,極爲熱鬧地鋪陳開去,像是在趕廟會,生意倒還多不錯。

    往來這條路的,有官兵有刑徒還有其他各色各樣的人,燕皇馬踏門閥之後將燕國的力量向南轉移,銀浪郡一下子堆積了太多太多外來人口,也就自然而然地催生了一種“畸形”的繁榮。

    看似繁華,實則有種烈火烹油的調調,沸騰得越厲害的事物,往往涼得也就越快。

    當然了,燕地的百姓們對此是沒什麼感覺的,他們只是在專心地過着自己的日子,大戰其實早已掀開了帷幕,雙方兵馬在乾國堡寨一線更是四處撕咬切割,所欠缺的,無非是靖南軍的一錘定音,或者乾國三鎮精銳的真正回擊。

    燕人百姓的驕傲,或許是由來已久,至少,在路上,鄭凡是沒有看見任何關於戰爭的惶惶之感。

    大燕立國數百年,何其艱難,卻都撐下來了,和北面荒漠的蠻子打,和東方三國打,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終究未曾落下過氣勁。

    其他的先甭說,至少這國民自信是給打出來了,再者也是乾國軍隊過於不爭氣,銀浪郡一條線上,包括鄭凡在內諸多軍頭子是出渾身解數地南下搞事情,而乾國軍隊卻無一支膽敢北上。

    也因此,靠近戰線的南面,是一片風聲鶴唳,而北面,則是“繁花似錦”。

    首級都被安置在箱子裏,從外頭是看不出來的,鄭凡也沒想着敲敲打打地弄個錦旗掛上去一路開到南望城爲自己造什麼狗屁聲勢。

    許是因爲三皇子的第五肢實在是過於高端,

    做過那件事之後,對於其他揚名的事兒,彷彿都有點索然無味了。

    許文祖接了這些首級需要如何做,朝廷需要如何宣傳,那是他們的事兒,鄭凡會配合,但更看重的,還是能憑這份軍功落到自己手上的實打實的好處。

    槍桿子裏出政權,鄭凡一直信奉這個真理,兵強馬壯,纔是在亂世裏生存下來的第一根基。

    對這個世界越是瞭解深刻,就越是覺得,此時的打仗,並不是單純地玩遊戲,兵多將廣,哪怕對方是大能,你也能靠人海淹沒他,可以保命,也可以殺敵。

    南望城就在前方了,不過入城口排起了長隊,也不曉得前面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總之一直淤積了下去。

    見隊伍不動了,鄭凡也不着急,扭頭看向身邊的阿銘,問道:

    “下去喫點兒東西?”

    阿銘搖搖頭,他現在存貨充足,自然對普通人的食物不屑一顧。

    見阿銘不來,鄭凡就自己下了馬走向路邊的攤位,肖一波見狀也馬上下馬跟着過來伺候。

    鄭凡選的是一家餛飩攤,攤位上賣餛飩的是一對小夫妻。

    生意,其實不咋的。

    小餛飩,是乾國江南那邊流行的喫法,小小的餛飩鮮美的湯,宛若鴛鴦戲水,自帶一股子滋味清流。

    但燕人喜歡那種又大又厚實的餃子,不喜歡這類精巧的食物。

    一是燕國位於北方,銀浪郡已然是燕國的南疆了,但與銀浪郡對應的乾國三鎮,依舊是被乾國人稱爲苦寒之地。

    所以,若是不開疆拓土,燕國人是沒機會去真正領略到所謂的江南風物的。

    再者,數百年來的傳統,燕人兒郎要麼在荒漠和蠻族拼殺要麼就在和晉國乾國撕咬,平日裏所求的,無非是大口大口地飽腹感,可沒有小口小口細品的情調。

    但鄭凡因爲上輩子的原因,倒是對這小餛飩挺鍾愛的,當然了,大餛飩也可以,不過得是芥菜的。

    “兩碗小餛飩。”肖一波主動上前吩咐,同時先付了錢。

    小本生意,可不講究吃了後再給錢,否則碗一丟你人一跑,往哪兒逮你去?

    這邊銅錢落碗了,那邊餛飩纔會下鍋。

    沒多久,兩碗小餛飩煮好了,等待入城的隊伍,卻沒前進絲毫。

    堵車堵得厲害啊。

    肖一波將碗和小勺小心翼翼地遞給鄭凡,倒是沒自作多情地幫忙吹氣,而是道:

    “主人,小心燙。”

    鄭凡笑笑,伸手接過來。

    小攤位這裏,沒桌椅提供,不過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也不會喫這道口旁的小食,南望城作爲曾經燕國的“小江南”,裏頭的高檔酒樓館子那定然不少,自是特意留着肚子進裏頭喫喝。

    鄭凡和肖一波就蹲在攤位旁,道口邊的食客基本都是這個喫法,這還是愛乾淨的,再隨便一點的,乾脆就坐在地上喫得更是舒服。

    許是沒後世味精的緣故,小餛飩不夠鮮美,但入口自由其爽滑,喫起來倒也不錯。

    鄭凡一口一口地喫着,肖一波在旁邊也“哼哧哼哧”地喫着,對於肖一波來說,喫什麼並不重要,陪着領導喫飯纔是重中之重。

    這邊小餛飩才喫下去半碗,那邊攤位上就來了第二波客人。

    一個身着粗布長衫凍得不停吸鼻涕的老爺子和一個身着棉服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持劍劍客。

    劍客的年紀在四十出頭的樣子,臉上滿是暗瘡,也不曉得是凍的還是本就這般長的。

    老爺子左手抱着一個長帆,帆旗一角被寒風撥弄,露出了“卦”字。

    “十文錢一碗,二位。”

    女人等着收錢,

    男人等着下鍋。

    女人沒收到錢,男人的餛飩就不可能下鍋。

    老爺子看向了身邊的落魄劍客,劍客目光向上,彷彿忽然發現今兒個的天空是那麼的美麗動人。

    老爺子搓了搓手,有些侷促道:

    “這個,以卦當飯,可否?”

    女人馬上搖頭,男人將手裏抓着的餛飩又放了回去,道:

    “生意不行,實在吆喝不起啊。”

    這話已經說得很實誠了,要是生意可以的話,請你喫一碗餛飩倒是無所謂,聽你算一卦也當是消遣。

    但眼下生意慘淡,沒這閒情雅緻也沒這富裕了。

    老爺子舔了舔嘴脣,顯然是想這一口小餛飩想得緊。

    人年紀越大,就會越是跟個老小孩兒似的,貪喫得緊。

    只是到底還顧及着些許老皮老臉,不好意思學那潑孩在地上打滾求鬧。

    落魄劍客怕了拍行囊,道:

    “還有乾糧。”

    老爺子不聽乾糧還好,一聽乾糧嘴巴一撇,眼睛裏就有淚珠子在打轉,委屈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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