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魔臨 >第二百三十章 楚奸
    早些年,

    其實燕楚之間,是沒什麼深仇大恨,因爲想恨,也恨不到,因爲勾不着啊。

    燕國近百年來的強勢,壓制得晉國只能倔強地喊着我三晉騎士不見得比燕人差,實際上內心一直惴惴不安;

    乾人更是離譜,不僅僅被嚇得在三邊耗費了巨大人力物力修起了連片的堡寨,同時還強行引乾江改道,硬生生地挖出一條汴河來拱衛都城阻攔燕國鐵騎。

    而楚國,歷代楚皇也就是隔三差五地喊兩嗓子,喊完後繼續在窩裏驅趕山越或者吞併吞併周邊小國,累了的話,再出來喊兩嗓子,表示表示存在感。

    但這一切,在燕滅掉聞人家和赫連家後出現了巨大改變,原本楚人腦袋上頂着的是司徒家,是鎮南關,大家偶爾打打鬧鬧就當練兵找些眉目折騰折騰也就行了。

    楚國一直沒下大力氣準備北上,因爲自己家裏邊和南邊其實還有不少等待開拓發展的土地,同時司徒家想南下以一家之力侵伐楚國也很困難,力有不逮。

    但當楚國發現頭頂上的鄰居忽然要變成燕國時,楚人慌了,因爲燕人所展露出來的吞併氣息實在是太過濃郁,濃郁到近乎讓人窒息。

    鎮北侯身爲燕國第一大軍閥,直接倒向燕皇;

    靖南侯不惜自滅滿門也要爲大燕的崛起掃清障礙;

    外加當今燕皇繼位以來除了手段狠辣之外,其一舉一動,近乎就是明君雄主的模版。

    不信方外,

    不喜驕奢,

    古來任何昏君的毛病和標籤,在這位燕皇身上你一概找不到。

    可以說,

    當燕皇的兒子,確實很痛苦;

    但在外人眼裏,在他國君主和權貴眼裏,看這位燕皇簡直就像是自己在照鏡子,且鏡子裏的自己是怎麼看都顯得那般變扭。

    只可惜,楚國先皇駕崩得早,雖說有四皇子以強力手腕迅速收攏局面,但畢竟是錯過了三國大戰,當然了,其實也不能說是錯過,而是燕國借乾伐晉的這一手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乾皇這位當事人當時都下旨不準三邊大軍回援。

    而之後十日轉戰千里鎮北靖南精銳一舉橫掃聞人、赫連兩家,更是沒給楚人反應時間。

    楚人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燕人已經佔據了三晉之地泰半之後,匆匆和野人王達成了協議,一同入晉準備抗衡燕國。

    因爲當時的成國國君司徒雷拒絕了向楚國稱臣投靠楚國的決議,同時,楚人也嗅到了司徒雷有打算自降國格向燕稱屬的意味。

    這才迫使楚人不得不尋求外部合作。

    原本,局面應該是一片大好的。

    第一次望江之戰野楚聯軍大破燕軍,一時間,楚國國內也是一片沸騰,上至貴族下至百姓大家都歡呼雀躍,都覺得籠罩在他們頭頂上的那一杆黑龍旗幟夢魘終於可以散去了。

    但靖南侯重新出山,平野伯的千里奔襲,最終一舉葬送了野人大軍,更讓楚人絕望和憤怒的是,在和約已經締結的前提下,燕人竟然毀約屠殺了四萬放下刀兵的楚軍將士。

    殺俘這件事,是對一個國家最大的羞辱,這意味着把事情做絕了,根本就不留什麼日後好相見的餘地。

    更是一種發自內心地對你的蔑視。

    這些船伕,你說他們是楚人百姓,算是,但又不完全是,任何時代,敢於從事走私行業的,都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正經老實人根本就不敢幹也沒渠道幹這個。

    所以,別看這些船伕穿着不咋的,看起來也很“憨厚”,但他們的信息渠道,其實很豐富,可謂是見多識廣了。

    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這些船伕即刻可以抽出刀劍和水匪廝殺的。

    整個夜裏,

    鄭凡就坐在甲板上的椅子上,

    半眯着眼,

    看着船伕們在自己面前來來回回地忙活。

    水路是有,但真不算很通暢,晚上行船需要小心的地方也多,尤其是等到船隊向南拐入後,河道就變得更窄了,危險係數也提升不少。

    不過這些船伕都是走私老手,再難的道,走得多了,也就輕車熟路了。

    四娘一直站在鄭凡身邊,陪着鄭凡。

    沒人清楚這時候鄭伯爺心裏到底在想什麼,而且一想就是一個晚上。

    等到晨曦出現後,

    鄭伯爺才從椅子上站起身,四娘打了水過來,洗了把臉。

    範永新這時從船艙二樓下來,他沒問爲何昨晚鄭凡爲何沒有臨幸那三個女子,只是很恭敬地道:

    “伯爺,早食已經準備好了,地道的楚地風味早食。”

    鄭凡搖搖頭,道:“有勞費心了,不過喫的東西,我們自己帶了。”

    “伯爺這就見怪了,難不成………”

    “對,是怕你們下毒。”

    “………”範永新。

    可以看出來,範永新很尷尬,因爲他還是比較習慣那種笑面虎的打交道方式,就算是以往和對頭暗地裏互相派人廝殺,但見了面,也會給外人一種知己相逢的感覺。

    “不要介意。”鄭凡說道。

    “伯爺說笑了,奴,奴……”

    鄭凡伸手拍了拍範永新的肩膀,道:“盡心做好你的事,你做的,我都看在心底。”

    “是,伯爺。”

    早食很簡單,自己帶的炒麪,配熱水,不是很可口,但足夠果腹。

    等到快中午時,船隊靠岸,大家開始下船。

    這是一處小碼頭,碼頭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碼頭後頭依山建有一個水寨,這裏,應該是范家的一個窩點。

    水寨木頭城牆上可以看見持弓握刀的護衛,不少人身上還披着甲,雖然不是成建制的統一甲冑,但那種肅殺之氣也絕不是普通水匪所能夠比擬的。

    等着麾下下船的時候,鄭凡就站在岸邊,眺望着那座水寨,不由得對身邊的四娘道:

    “燕皇馬踏門閥前,燕國門閥的私兵,可比這個更正規。”

    像范家,只敢在這種“窮山惡水”之間搭建水寨囤積一點武裝力量,但當年的燕國門閥,是可以號召自己的傭戶在需要時聚集起來整兵而練的,甚至在燕國很長的一段歷史時期內,門閥私兵是燕國軍事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

    範永新此時湊過來道:“伯爺,水寨可以騰空,我們的人可以全部撤出來由伯爺您的人進駐,等明日,小人再陪同伯爺一起入山。”

    范家的姿態,擺得很低。

    “不用了,我們是客,豈能有這般叨擾的道理,我部就在這裏立個小寨休息調整了,不用驚動水寨裏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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