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良田喜事 >第二百零八章 各有動作
    皇上渾不在意的擺擺手,經過這一翻笑鬧,他倒也覺方纔有些過於驚慌了,於是吩咐道,“告訴城門官盯着些,若是中山王回來就立時上報。另外,讓中書省多留心北地的奏報。”

    “是,皇上。”那老太監趕緊應下,末了又道,“方纔奴才路過御花園,見得太子殿下正在潑墨作畫,皇上若是政務不忙,不如去散散心也好。”

    “哦,太子還有如此雅興,可見身子是大好了。”皇上愛子心切,聽得這事自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帶着一衆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去了御花園。

    那老太監遠遠目送皇帝的鑾駕消失在宮牆後,偷偷舒了一口氣,末了捏捏袖子裏厚厚的一沓子銀票,臉上又露了笑。雖說他這麼多年也沒少收孝敬荷包,但誰也不會嫌銀子多了咬手啊。今日得了這一筆,過幾月同皇上討個恩典就可以出宮做個富家翁了。

    不提老太監盤算他的養老之處,只說中書省接到皇帝的旨意都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北地到底有什麼事讓皇帝如此在意。可是這個疑問在第二日一早終於揭曉了答案,青縣縣令八百里加急奏報,一隊北蠻騎兵不知如何通過軍城封鎖線,闖進青縣縣城附近,殺死殺傷數十百姓,最後掠走了中山王妃,去向不明。

    但凡見到這份奏報的官員都是驚得瞪大了眼睛,翻來覆去的折騰着奏摺,好似想要發現其中有何蹊蹺一般。軍城那裏半點兒軍情都沒有傳過來,一個小小的縣城卻宣稱被北蠻騎兵突襲了,這簡直是笑話一般。

    但是無論官員們如何猜疑,這般被敵軍突襲的大事都要報給皇帝知道的,更何況先前還有口諭傳下來。

    於是,這一日早朝時候,奏摺就被呈送了到了龍書案上。皇上這才知道侄兒飛馬出城,私自奔回北地的因由,原來是媳婦兒被掠走了。想起這個侄兒待那農家女的寵愛,他心下倒是放下了大半猜疑。

    但是北蠻騎兵悄然深入大齊的腹地,居然沒有被發現,這也徹底觸怒了他作爲帝王的尊嚴。

    “混賬!吳世傑到底在做什麼,整日抱着兵符睡覺不成?邊關重地,居然被蠻人輕易通過,那朕是不是也要擔心,某一日睡到半夜就被掠去北蠻啊!”

    帝王一怒,百官跪伏。特別是武將世家吳家的家主,如今掌管兵部的吳尚書更是直接膝行到龍書案前大力磕頭,“陛下息怒,臣下有話回稟。若是陛下聽完,依舊覺得憤怒,老臣寧願自盡已消陛下怒火。”

    皇帝重重哼了一聲,冷笑道,“你說,朕倒是想聽聽你要辯解什麼!”

    吳尚書也不敢起身,再次磕了三個頭,這才高聲稟報道,“陛下,老臣先前也在軍城爲國把守邊疆二十年,對於軍城最是熟悉不過。不說城池牆高河深,只說周邊山隘也是險要之極,易守難攻。上下將士更是忠心衛國,平日連只蒼鷹飛過都要拼力射下。

    若是蠻人派上幾萬人攻城,也許會有一成的機會殺入青縣腹地。但是青縣縣令奏報上卻說,蠻人騎兵只有百餘騎,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蠻人多年前就覬覦我大齊國富民強,千方百計想要侵佔,若是有此攻入搶掠的機會,又怎會只派來區區百騎?”

    吳尚書這番話分析的合情合理,又說的聲情並茂,惹得他身後衆多剛剛知情的朝臣都是低聲議論紛紛,不停點頭贊同。

    皇帝聽完也是皺了眉頭,吳尚書混跡朝堂多年,自然把帝王的脾氣摸得清清楚楚,見此趕緊趁熱打鐵,“陛下請再想想,若真是蠻兵入侵,他們放着縣城裏富戶商家的財貨不搶,怎麼偏偏會繞過縣城,反掠了中山王妃?難道蠻兵愛美色更甚於財貨,據臣所知,中山王妃賢惠之名尚可,這美豔二字可是佔不上啊!”

    朝臣們想起京都裏關於中山王和王妃如何蠻橫跋扈的傳言,都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心中腹誹,吳尚書真是個老油條,如此情形之下尚且沒忘了拍皇家馬屁。那中山王妃就是個地道的惡婦,哪裏擔得上賢惠二字。

    皇帝也是想起那次中山王妃進宮謝恩,腦袋上插的金簪比手指都粗,一彎身差點兒掉了滿地的金銀珠翠,可謂粗鄙之極,於是嘴角也翹了起來。末了乾咳兩聲,呵斥道,“說正事,何故拐到婦人聲名之上?”

    “是,陛下。”吳尚書聽出皇帝語氣裏已不像先前那般氣惱,心下更是安穩幾分,繼而施施然說出了結論。

    “結合以上這兩點,老臣斗膽猜測,清縣縣令的奏報怕是有所不實。那隊蠻人騎兵許是賊人喬裝改扮,或者中山王夫婦平日與人結怨,或者某些緣由,這才招了禍事。老臣懇請陛下下旨查明此事,若此事老臣猜測有誤,確實爲吳世傑疏忽,私放蠻兵入關,老臣任憑陛下責罰。”

    說完,他就再次深深埋了頭,規規矩矩伏在地上。

    朝臣們看看臉色遊移不定的皇帝,再瞧瞧好似一時半會兒不能倒臺的吳尚書,紛紛出列發言幫腔,“陛下,吳尚書所言有理,這事確實透着蹊蹺。”

    “是啊,陛下。中山王生性‘耿直’,在京都這天子腳下尚且時常惹些閒言,想必平日在外不知與多少人結怨,所以纔有此禍事也說不準。”

    朝臣附和的人雖多,但也不是全部盡皆如此。有些同在中山王府有些交情的宗親,也站出來和了兩句稀泥。

    “陛下,青縣縣令的奏報上既然寫着蠻兵入侵,必然有所依據,否則無故驚殿,可是要砍頭的。再說百姓也多有損傷,一人看錯還有些可能,但是多人都說是蠻兵,總不至於都眼花了吧。”

    “是啊,陛下。吳尚書的猜測有些過於簡單了。”

    皇帝聽着衆人吵鬧,煩躁的擡手用力揉揉太陽穴。站在他身旁的太監趕緊什時候甩了三下靜鞭,朝臣們立時就閉了嘴巴。

    皇帝皺眉思慮半晌,這才說道,“既然此事,衆位愛卿多有猜疑,那就派個人去青縣探看一番吧。”

    衆人齊齊躬身應道,“皇上聖明。”

    皇帝指了御史班子裏,平日以清廉敢言聞名的一位年輕御史,說道,“趙奪立即走一趟青縣吧,覈實之後迅速趕回稟報。另外見到中山王時告訴他,不可行事太過魯莽,若當真是蠻人入侵,自有朕給他做主。”

    “是,陛下。”趙御史趕忙跪倒接旨,誰也沒有發現他低垂的眼眸裏迅速閃過一抹異色。

    皇帝說了這麼半晌話,倍覺疲憊,又聽了幾件雜事就索性揮揮手退朝了。吳尚書笑眯眯同一班堂倌們寒暄告辭,末了匆匆趕回家去,迅速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心腹綁上信鷹送去了軍城。

    雖說他在朝廷之上分析的頭頭是道,成功安撫了皇帝和一衆朝臣,但他卻總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好似這事一定會成爲吳家的大災難,於是趕緊寫信給長子,無論如何一定要收好馬腳,別被御史查出什麼。如今吳家尚且沒有露出頹勢,朝臣們就是心有算計也不敢表露,但若是露出把柄,那很快就會成爲被衆人推到的高牆。

    京都的百姓們尚且不知北地發生了何等大事,依舊日復一日晨起晚睡,富足之人喫喝玩樂,貧困之人疲於奔命。就是有些門路聽得一些風聲的人也把這消息當做了玩笑,習慣了安然太平,若不是北蠻騎兵轟然趕到,揮刀砍殺,眼見親人倒於血泊,怕是誰都從心底裏不願相信戰爭即將到來的事實…

    再說,慕容懷德一路打馬北去,恨不得肋插雙翅,立時飛越千山萬水。每每想起,那個不久前還倚在自己懷裏淺笑嫣嫣說着要賺很多銀子回來的女子,這會兒不知道在經受着什麼悽慘之事,他全身的血液就好像找了火一般。都怪他,自以爲北地安全無虞,失了警醒,怎麼就把她和孩子留了下來。

    這般想着,他悔得恨不能仰天大喊,手下的鞭子揮得更急。在他身後的暗門們匆忙間互相看了看,各個臉色都是擔憂,主子這般不眠不休的趕路,許是不等回到青縣就要累倒了,到時候就是想救主母怕是都有心無力了。還是要想個辦法讓主子歇一歇纔好。

    好在,暗衛們沒等犯愁多久,剛剛跑過衢縣沒多遠,居然迎面在官到上碰到了自家車隊。

    張揚帶着車隊一路南來,心裏一邊自責沒有護好主母,一邊擔心主子聞訊做出什麼過激之事,他是喫不下睡不好,不過幾日功夫,瘦得眼窩都陷下去了。

    原本見得有馬隊遠遠跑來,衆人都是抄起了棍棒,福子幾個和商鋪裏派來的壯實夥計更是團團把坐着奶孃和小主子的馬車圍在最中間。不是他們膽子太小,實在是當日那些蠻人騎兵的兇殘在他們心裏落了陰影,如今一見騎兵就本能的戒備起來。

    待得看清,馬隊當先那人是自家主子,張揚立刻就衝出去,噗通跪倒在地,大哭道,“王爺,你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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