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籃子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很開心的,然而瞬間臉色就變了,轉頭看見薄太妃和王貴人都在,戰戰兢兢的又朝着那柱子跑去。
這下仵作可不像剛纔那麼傻,直接就奔上去,一把抱住了小籃子,“妹紙,你可饒了你胖哥哥吧,沒看到皇太后跟皇上都在呢,你可不能死。”
“可是,如果我不死,我家人就會遭殃啊!你放開我,讓我去死吧!”
小籃子費勁的想掙開仵作的束縛,仵作直接就點了她的穴,小籃子一下子就動彈不得了,可是嘴巴里還在講着,“放開我啊,讓我去死!”
“帶上來。”
皇太后瞪了薄太妃一眼,大聲喝道,“哀家倒聽聽,爲什麼一個小小的宮女,卻一直想着去死。看這後宮之中,到底有誰在作威作福。”
薄太妃聽到之後,臉色都變了,轉身就準備走。
可皇上卻喊住了她,“太妃,您到哪去呢?”
皇上說話的語氣異常冰涼,衆人聽了不寒而慄,薄太妃想逃走的步伐也停了下來。
可是小籃子被仵作帶到皇太后面前的時候,她卻什麼都不願意說。
薄太妃明顯吞了一口氣,臉上的得意之色,很快就又回來了。
“小籃子,我記得你是關東人吧。”
一直沉默的董蓉,忽然開了口。
小籃子擡眼驚訝的望了一眼董蓉,似乎想點頭,但因爲被仵作點了穴,所以動彈不得。
“仵作。”
皇太后示意仵作給她解了穴。
這會兒夜已深了,鹹福宮裏的燈火通明,因爲有人加足了炭火,所以整個房間,溫暖還是有的。
外面的寒風呼呼的掛着,內殿裏,剛纔身體有些透支的晨曦如今正在熟睡,粉嫩的臉上,似乎還帶着幾分驚嚇。
梅香搬了個椅子,坐在晨曦的牀邊守着,不停的給她擦着汗。
白衣則站在牀榻之外的五米處,雖然揹着晨曦,但是從他僵硬的脊背上,還是能看得出他的專注的。
“孃親,孃親。”
睡夢中的晨曦,似乎遇到了什麼危險,她焦急的喊着孃親的名字。
“趕緊喊王妃來!”
梅香擔心晨曦會因爲着急醒來,結果沒看到王妃會心裏再次受到驚嚇,便趕緊喊白衣出去。
白衣連忙出去,而董蓉正在準備給那臺下的小籃子說些什麼。
“王妃!晨曦醒了。”
白衣隔得很遠,對着董蓉大聲說道。
“哎!”
董蓉慌忙的起身,原本對着小籃子認真的表情,此刻變得有些慌亂。
她不知道好好的,爲何晨曦醒了,是因爲遇到了什麼事嗎?
還是做了噩夢!
偌大的宮殿裏,只餘下她的腳步聲,因爲穿着稍微高一點的鞋子,她走路的時候,還踉蹌了好幾下。
但始終不忍心,停下自己的步伐。
“晨曦,不要擔心,孃親來了!”
尚未進門,董蓉就聽到了女兒的呼喊,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她趕緊安慰着,雖已經到了門口,但董蓉還覺得自己的速度過慢,着急之下,差點把鞋都脫了。
“王妃您小心!”
正在一邊安慰着晨曦,一邊給晨曦擦汗的梅香,敲着王妃跌跌撞撞的,滿臉擔心,眼中都含着淚,朝着晨曦撲來。
她的心中,忽然想起了,那個始終將自己當做寶的孃親。
她這一生,都未曾罵過自己一句。
梅香不覺得眼神,都有些溼潤了。
“孃親在,孃親在呢!”
董蓉撲到了牀前,一把拉住了晨曦的手,又對着梅香說了聲,“麻煩了。”然後,從梅香的手裏,接過了那個已經熱乎乎的手帕。
孩子的腦門一直冒汗,王妃擔心的轉頭,準備去找劉太醫。
卻發現皇太后,皇上,包括那個在大殿之上,什麼都不肯說的小籃子,都來到了殿內。
“看吧,你以爲只有你有家人嗎?你瞧瞧本來好好的晨曦,現在被你們害成什麼樣子了!”
皇太后厲聲的責難着那個始終不肯開口的晨曦。
“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啊!”
聽着皇太后的教訓,又看着董蓉擔心的表情,小籃子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奴婢家中,只有父親和弟弟兩個人。今天聽薄太妃說,父親如今病重,弟弟尚幼,她有治療父親疾病的偏方,讓奴婢一切都聽她的。就會保我家人平安。若是奴婢不聽她的,說下一個進入黃泉的,就是奴婢的父親和弟弟。要知道,奴婢的孃親最疼奴婢了,臨死之前,她把我送到進宮的隊伍裏,讓我對天發誓,這一生都要竭盡全力,保護父親和弟弟周全。我怎麼會讓她失望呢!”
小籃子沉默了。
晨曦在母親的撫摸下,緩緩的平靜了思緒。
董蓉輕輕的給她掩好被子,準備抽出手時,發現自己的手被女兒緊緊的抓住。
她若是走動一步,女兒的身體便會顫抖一下。
“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董蓉忽然覺得很乏力,也覺得很無趣,自己這般的進皇宮,處理這事處理那事,到底有哪件是關鍵的呢?
這堂堂大齊,人才濟濟,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不少,自己這般的操心,甚至連女兒的性命與終身幸福都差點搭進去,這多少和她在今世的不爲態度不搭。而且,就瞧着今天這些對晨曦心狠手辣的人們,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
“王妃!小籃子什麼都說!您不要傷心了!”
敲着董蓉莫然的坐在晨曦的牀前,撫摸着晨曦的頭髮,忍不住淚花悄悄的滑落。
剎那間讓小籃子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只聽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董蓉,便大聲哭泣起來。
“不要吵醒了晨曦,我們到外面說吧。”
皇太后見時機一到,這小籃子什麼話都願意講了,便提議到外面聊聊去。
“本來的順序,是貴人安排我的。我當時只是覺得詫異,因爲感覺到主人對待郡主的態度不好,後來聽到她嘟囔了一句這樣效果更好時,我就覺得事情不對。當時就有些心裏不舒服,這會兒剛好主人讓我去找薄太妃送把剪子。我爲了逃避郡主出事的場面,拿着剪刀就過去了。”
“薄太妃剪刀我時,簡單問了下郡主的事。聽到她已經昏迷的事情後,看得出她心情特別好,好像打算賞我。我也很高興,畢竟我父親生病,如今正在和弟弟擠在一間破房子裏,若是有賞銀的話,我能讓他過的舒服一些。於是就高興的準備接着,可是一揣兜,就想起了貴人說的那把剪子。”
小籃子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眼睛中滿是恐懼。
“誰知道,這剪子一出,薄太妃的表情完全變了。”
剛開始的時候小籃子並沒有瞧出來,只是覺得薄太妃太過熱情,一會兒讓她喝茶,一會兒讓她喫點心。
回來待到自己昏迷的時候,小籃子才知道,這茶和點心,可都是有藥的。
她都不清楚,自己就這樣被要迷暈掉,然後被薄太妃找人親自下手給掐得沒氣兒,這纔給送到了池子的中央,被人送了進去。
這一送,本來她就沒命了,可是不知道爲何,自己的身子卻浮着浮着,飄到了岸邊,結果還未被溺死之前,遇到了好心從池邊過的人。
於是纔有了仵作剛纔發現的那一幕。
不過那時候,小籃子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僵硬了,幸虧仵作深諳醫術,簡單的拍打幾個關鍵部位,小籃子就很快起死回生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
小籃子用這句話,總結了自己最近的遭遇。
“薄太妃,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皇太后指着小籃子,問薄太妃。
“你可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乾的?事情總不能憑一人的一面之詞。本宮也是被冤枉的,本宮根本就不認識她。本宮怎麼會知道她出了什麼事!”
薄太妃這會兒開始採取翻臉不認人的態度,不過幸好的是,董蓉有準備。
“先說王貴人吧,小籃子說的可是真的?她是在你的教唆下,才下的藥吧?”
“當然不是!我跟她也是纔剛剛認識,怕是小籃子自己想的吧。”
王貴人知道自己說啥都不能承認,不然自己喫不完兜着走。
“貴人,那藥還是您讓奴婢準備的呢。怎麼會這麼快就不記得了呢?”
小籃子很詫異,王貴人這會兒裝做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罪責似的。
“小籃子,你可別血口噴人。我一個小小的宮女,怎麼會知道那麼奧妙的配方啊。”
“你說配方?我可是知道在哪的!”
小籃子在剛纔放棄自虐的時候,已經得到了仵作的釋放,此刻她行動是自如的,正說着話,直接就越過了王貴人,直奔內殿去。
王貴人表情有些緊張,但她很快跟了上去,對小籃子道,“小籃子,我和薄太妃的關係你也是知道的。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你要心裏有數。”
“我還有什麼好顧慮的,王貴人。既然我做了選擇,就不擔心出事。”
這次的小籃子斬釘截鐵,決定不再受人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