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兄妹都披着斗笠撐着雨傘,再看他們穿着單薄全身溼透,其中不乏還有比他們小的小孩,窩在孃親的懷裏顫抖着沒有精神。婦人大多是以淚洗面。
啓兒哥心裏有主意,知道僅憑他們現在三個人力量不夠,便安撫妹妹說道:“我們先找到爹孃,商量怎麼安置這些流民。”
三兄妹都沒有意見,來到對面的那條街,這時一輛馬車前方朝他們衝來,噠噠噠的馬蹄聲在這安靜的街上特別刺耳。
啓兒哥和明兒哥趕緊護着晨曦退到一邊,只見七八個騎馬的漢子在啓兒哥的面前一勒繮繩,馬兒嘶鳴一聲停下。
兩兄弟更加戒備了,默默的退後幾步。這些馬背上都託着一些物什,他們穿着草原上的服飾,頭上帶着頂大帽,胸前還有掛着一串五彩瑪瑙石串成的鏈子,是草原上的牧民裝扮。
這些人沒有在意啓兒哥等人,翻身下馬各自扛上馬背上的東西,擡腳就往啓兒哥身後走去。其中還有一個比他們小的少年,自己踩着馬鐙下來。
啓兒哥的身後是一家茶館。
那小少年路過啓兒哥的時候,好奇多看了他們兩眼,隨着前面的人回頭用方言喊了一句什麼,他便不再耽擱趕緊跟上去。
啓兒哥和明兒哥聽的懂牧民的方言,待他們進去之後,明兒哥才低聲說道:“他們是馬幫?”
啓兒哥點頭:“看樣子是草原上的馬幫,不過他們的貨物太少了。”
“馬幫?”晨曦有點好奇的看着他們的背影問道。
“就是用來託運貨物的馬隊。”啓兒哥解釋着,心思一動,他們從草原來,也許能打聽到什麼東西。
他朝明兒哥道:“我們進去瞧瞧?也許能得到什麼消息。”
明兒哥正有此意,晨曦跟着兩個哥哥沒有鬧,只是進去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流民,摸摸口袋裏的銀子正在算計能買多少個包子。
啓兒哥怎麼不明白妹妹的心思,他摸着晨曦的腦袋,壓低聲音道:“只是單純送喫的並不能解決問題,父親和孃親會處理,等會就找他們。”
晨曦收回目光,不怎麼開心的點點頭。
茶館不止喝茶聽書,樓上還有房間可以投宿,跟客棧類似。
這幾天的天氣冷,整個茶館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客人,多半還是趕路停下來歇歇腳的。小二哥看見啓兒哥等人立馬就上前招呼。
啓兒哥掃了一圈,走到那些草原漢子不遠處坐下,這羣馬幫隊伍的每個人身上都帶着馬刀。是那種供劈刺用的長刀,刀身微彎,長約一米。他們坐下的時候也沒有將刀放下。
看起來讓人心生懼意,而茶館這裏每天接待各式各樣的客人,小二哥語氣熟稔的跟這羣馬幫說道:“幾位爺,還是跟以前一樣不?”
“一樣,給他來一碗陽春麪。”爲首的頭領,指了指在他身邊的小少年道。
小二哥表示明白,看了一眼那少年說好話道:“個把月不見,小公子又長高了不少。”
顯然小二跟他們是認識的。
啓兒哥把點菜的任務交由明兒哥和晨曦,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伸長了耳朵聽這些草原人說話。他們跟小二說話用的是中原語。晨曦和明兒哥一人點了一樣點心,外面的菜餚聞着就沒有他們孃親煮的香。
啓兒哥還以爲這個少年發現了他們偷聽,暗中鬆了一口氣。
這羣人的臉色都算不上好,坐下來之後就忍不住開始用他們的家鄉話博抱怨了。
“這場大雨損失了我們那麼多的貨物,真是!尼瑪,我們該怎麼跟母姬他們交代?”
坐在少年身邊的男子應該就是方纔那人口中的尼瑪,他開口很是穩重道:“我們先回去賠償給他們,外面的水災那麼嚴重,但願我們家人沒事。”
“賠償?尼瑪,這是天災,讓我們來賠償未免太過分了。我們都差點回不來,還有幾個弟兄都在後邊!”另一個漢子粗着嗓子不滿道,聲音倒不是很大聲。
啓兒哥也尚可聽的清楚。
“沒有保護好貨物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要怎麼辦具體還是要看僱主的意思。”尼瑪掃了弟兄們一眼,威嚴自帶。
這個尼瑪能當領頭人,在這羣人中應當是挺有威望的,他加重語氣後,沒有人再提不肯賠償的事。
安靜了一會,那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少年出聲了,很清脆的嗓音,“阿爹,那些被水浸的村子是因爲地處低窪才受到災難,我們家裏一望無際不會有事的。前面的路還有個峽谷,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塌方。”
他說完之後立刻就有人附和,附和的那人似乎回想起了什麼場景,有些後怕道:“尼瑪,納漢說的有道理,反正貨物已經損失了無法挽救,我們還是注意安全比較好。你看那些流民都跑到這城裏避難來了。”
這時,小兒端着幾大碟牛肉上來,沒有拿酒。他將菜上桌之後,問道:“幾位爺可要在小店住一夜?”
尼瑪擡頭看了店小二一眼,“爲何如此詢問,以往看我們留宿過。”
“幾位爺剛從西門回來,回草原必經的東邊城門都被流民佔滿了。這會兒恐怕不能從東門口出。”店小二的消息很是靈通,聽店裏來來往往的客人說上了兩句就能知道不少消息。
尼瑪眼睛瞪大了些,似乎沒有料到這種情況,緊接着他濃密的兩道眉毛動了動,看了弟兄們一眼道:“大房間,便宜點的,來三間。”
“誒,好嘞!”店小二笑眯眯的一甩肩上的毛巾跑去掌櫃那裏說道去了。
聽到尼瑪說留宿,其餘幾個漢子的神情都緩和不少,而且臉上都有疲憊之色。
啓兒哥將他們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來,明兒哥亦是如此。才發現這馬隊是從外面回來的,並非從草原來,自然也沒有打聽到草原上的事。
正巧,他們點的東西這時也都送上了桌。
晨曦看了兩個哥哥一眼,兀自拿起一個糕點放進嘴裏嚐了嚐,只嚐了一小塊就沒有再碰。
他們呆坐了一會,沒有再聽到其他的消息便結賬起身,準備離開。晨曦還把這些沒怎麼碰的食物要了張紙包起來。
啓兒哥帶着晨曦離開,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注視,不經意的側頭一看,正對上那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他微微一點頭算是打招呼,而後帶着晨曦頭也不回的出了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