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燕起長風 >第七十三章?左右爲難
    “陛下需給百官一個理由。”張口便直擊要害,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因爲現在的這種場合,與其說是君臣對話,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家子聚在一起論是議非。

    在場之人都沒有料到錦然會如此直接,但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爲此時的錦然看上去無疑是真誠的,沒有摻雜任何陰謀陽略的,就連燕書以此時看向他的眼神,都變得溫和了些。

    話音剛落,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到了燕書以的身上,雖然他們沒有問過,但不代表他們不想知道理由。

    燕書以臉上看不出表情,但大家都知道他正在盤算着如何去向大家解釋,現在燕京城內夠資格擔任監國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最有威望,也是呼聲最高的楚太后,另外一個則是能力一般,但身份純正的魯王燕書恆,最後一個就是無論是誰都不會去考慮的燕長風。

    燕長風是女子,雖然歷史上不是沒有女子監國的先例,但那都是太后級別的,太后與公主的意義可就大不一樣。

    一個是皇帝的長輩,屬於是皇帝的監護人,地位可以說比皇帝都還要高,一個卻是皇帝的妹妹,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若皇室中只有一燕長風人,自是無可厚非,但現在這種情況,卻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的。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理由去說服這些人,他只知道能夠資格站上監國位置的三人之中,他只信任燕長風,這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理由,但是對於面前的這些人,他不能這麼說。

    沉默良久,沒有人催促,也沒有人解圍,燕書以知道他們都在等,而且耐心很好,嘆了一口氣,有些病懨懨的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安平君說!”

    四人聞言,雖然心中遺憾,但也不多問,好聲安撫一番,便起身而去,只是其他三人神色如常,唯獨楚太后臉色微微有些尷尬,還有些傷感的神色,但幾人都各顧着自己的心事,沒人瞧見。

    等到四人出了寢宮,燕書以才幽幽說道“太后雖然凡事多支持於我,但終究非我至親,而且這些年來與我的關係也疏遠了不少,倒是和她那親兒子走得近了些,這就是我不選他的理由。

    至於燕書恆,雖然能力一般,但野心很大,若讓他在這監國的位置上,於國不利。”對於魯王,燕書以並沒有多說,但就這簡單的幾句,也能透徹他的心思,而且錦然認爲,這也是他不選擇楚太后的理由之一。

    說完後的燕書以就將眼睛一閉,滑進了被窩裏,背對着錦然,顯然他沒有打算告訴錦然選擇燕長風的理由,但似乎也不需要說了。

    燕書以說了這麼多,其實概括起來就三個字“不信任”,而他選擇燕長風的理由,就是他相信燕長風,另外可能還有一個理由,只是錦然自己的猜測,想法好笑,但卻很有說服力。

    關於錦鴻與燕長風的事情,這些日子也有些消息傳到了錦然的耳中,對於燕長風,錦然自然是一百個滿意,無論品行樣貌,都是上上之選,這樣的女子能成爲錦家的兒媳婦兒,他錦然求之不得。

    那麼既然錦然都知道這件事,燕書以自然也知道,所以錦然猜測,燕書以之所以選擇燕長風來監國,便是想要用這一層關係來制約自己,試想自己作爲燕長風未來的公公,總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媳婦兒在朝堂上難堪吧。

    這些是燕書以沒法說出口的,但卻被錦然猜測得八九不離十,心中有了底後,錦然沒有再繼續打擾燕書以。

    時間已過晌午,但太和宮外的朝臣們並沒有離開的打算,先前見到楚太后一行出來,紛紛叩拜,因爲有燕長風一起同行,所以他們並沒有直接言明自己的心意,但請求楚太后臨朝主政的意圖卻不言自明。

    面對羣臣的請求,楚太后只是笑着搖了搖頭,表示一切聽從陛下的安排,燕長風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面,氛圍有些尷尬,燕長風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這尷尬的雙方還是自己平日裏視爲生母的太后。

    請求無果的衆大臣回頭又再次跪到了寢宮門口,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錦然才從裏面施施然走了出來。

    “安平君,皇上可改主意了?”這是在場百官所有人的心聲,所以這一聲問出,原本急速向着安平君聚攏的官員們紛紛放緩了腳步,就連呼吸都刻意壓制得很輕微。

    錦然一擺長袖,將雙手背在身後,緩緩向前走去,而那些擋在他面前的人則隨着錦然的步子慢慢退着,微弓着身子,眼睛卻沒有從錦然身上挪開半分。

    “陛下所言,自有他的道理,我等做臣子的,依命行事即可。”

    錦然一言剛落,場上頓時起了無數騷動之聲,一個聲音突然在人羣中響起“公主監國,於禮不合,我等人微言輕,還請安平君將我等的心意奏表於陛下面前,若陛下仍然一意孤行,我等就是死在這太和宮前,也要勸陛下回心轉意。”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刑部尚書龔賈,這傢伙屬於一個十足的老古董,雖然對皇室的忠心可鑑,但對於一些標新立異的東西,卻從骨子裏是十分抗拒的。

    “你這是在威脅陛下,還是威脅我?”錦然眼神一冷,一股久居高位的氣勢無形之中自錦然的身上散發出來,駭得龔賈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但錦然還是小看了他,就算被錦然的氣勢所驚駭,但也只是一瞬間,兩息之後,心神穩定下來的龔賈還是牙齒一咬道“下官不敢,只是爲人臣者,當分君之憂,忠君之事,不可只顧自身安危。”

    錦然哼聲冷笑“你這話說得很有些含沙射影啊,要死你就死去吧。”

    然後擡頭掃了衆人一眼,“還有想要死諫的沒,我不攔你們,但若你們真心爲了陛下好,就應該儘早退去,省得陛下心中再起憂疾?”

    一句話說得龔賈臉色鐵青,話裏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你們在這裏不僅不能忠君之事,反而還會害得陛下心中集鬱,讓陛下的身體久久不能康復,孰是孰非,孰忠孰奸,一目瞭然。

    那些唯錦然馬首是瞻的人自然隨着錦然的離去而離去,而那些中立的大臣也不願再蹚這趟渾水,悄悄退去。

    房子玄看看左右,雖然他們並不支持燕書以的這個決定,但也沒有多少抗拒的心理,如今事已至此,若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反而不美。

    如此一來,太和宮外就只剩下了劉間和刑部尚書龔賈兩人大眼對小眼,但也就這麼一眼,劉間便匆匆將頭低下,因爲他可不想臉上再印上五根手指印。

    沒錯,之前那個巴掌印便是龔賈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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