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燕起長風 >第一百一十一章?殘忍
    所有人都以爲這九個人可以活命,至少暫時可以活命,包括阿魯卡在內的幾人也都是這麼認爲的。

    柳之覽一路將他們押到北城牆之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阿魯卡等九人則是一臉疑惑地左看右看。

    在他們想來,他們應該是要被押入監牢的,但結果卻被帶到了城頭上。

    “奉營帥之命,放你們回去。”柳之覽冷聲宣佈。

    阿魯卡一聽,臉上一瞬間就露出了驚喜之色,但也就是那麼一閃而過,然後便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邊擠出幾滴眼淚,一邊用燕語哀求道“在下是真心想要歸順大燕啊,在下的一顆赤子之心,天地可鑑啊,將軍若是不信,在下願將心挖出來呈予將軍。”

    柳之覽微笑着,雙眼直視阿魯卡,“你可敢用胡蒙語將之前的話再說一遍?”

    阿魯卡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他之前之所以敢這麼說,完全是因爲身邊的幾個胡蒙同伴聽不懂燕語,所以他纔敢如此放心大膽的“表忠心”,若用胡蒙語說,到時候回去,他們把這話一稟報上去,那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喫。

    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秉承着“演戲要演全套”的信念,他對自己的演技相當自信,畢竟那個本想置他於死地的燕無忌,就被他一陣痛心疾首的棄暗投明給忽悠住了。

    這不,都要放人了!

    柳之覽冷笑一聲,“你還是留着你的忠心吧,我們營帥可受不起。”

    “誒…誒”阿魯卡尷尬地點了點頭,心道反正你們都要放人了,不演就不演了吧。

    不過接下來柳之覽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好心情瞬間跌入了冰點。

    “不過我們營帥說了,爲防胡蒙人偷城,很抱歉我們不能從大門放你們出去,所以諸位只能從城牆上走了,恕不遠送!”

    阿魯卡一個噗通再次跪在了柳之覽面前,“將…將軍”已經帶上了哭腔,再一次用他乞求的目光,悽慘無比地仰視着對方。

    柳之覽嘿嘿一笑,有些噁心地捏起阿魯卡的下巴,說道“你他孃的要是個娘們兒,我肯定就不會放你走了,不過你幫我給他們翻譯翻譯,我賞你一根繩子。”

    “是是是”阿魯卡連忙點頭,轉過身就對着身後的八人一陣嘰裏咕嚕的叫喚,那八人聽後,有的和阿魯卡一樣跪地乞求,有的放聲怒罵,若不是身邊有燕軍士兵拉住,估計就會向着柳之覽撲過來了,還有兩人則是不哭也不鬧,面向城外,閉着眼睛,也不用身後的士兵強行推動。

    便自己緩步跨上城垛,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要知道歇馬鎮的城牆可是有着四丈多高,這摔下去,不死也是殘廢,其中一人當場摔死,而另一人運氣稍好,着地的地面較軟,但是也摔斷了雙腿,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然而城上的士兵並沒有讓他痛苦多久,早已候命一旁的弓箭手拉開長弓,數發箭矢對着那人便放了出去,終結了他的痛苦。

    阿魯卡有些不解地看着柳之覽,而柳之覽卻冷笑一聲,並未做任何解釋,只是這個時候,饒是阿魯卡再笨,他也看出來了,況且他並不笨,反而還很聰明。

    這根本就不是所謂的放他們回去,而是隨便找了個藉口,來要他們的命來了。

    一個接一個被推下了城牆,他們的慘叫聲並沒有給城牆之上的燕軍士兵帶來多大的神情波動,輪到阿魯卡的時候,柳之覽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此時早已有兩名燕軍士兵自其身後將他架住,任他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

    在他絕望的哭吼之中,柳之覽接過一名士兵從旁邊遞來的繩子,繩子的上面打着一個水手結,微笑着套在阿魯卡的脖子上,“說了要送你一根繩子的,我可不會和你一樣食言。”

    阿魯卡惶恐地看着柳之覽,死亡的迫近讓他的腦袋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轉動,只是脖子上與繩索接觸的觸感,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恐懼。

    “殺了朱自明,你就已經必死無疑了。”柳之覽聲音突然拔高,變成了暴怒無比的大吼,“何況你還殺了邱營帥!”

    說完,便是一個狠狠的耳光扇在了阿魯卡的臉上,柳之覽一直積壓在心中的怒意恨不得將眼前這人千刀萬剮,恨只恨他只有一條命。

    微微平息了一些怒意,柳之覽微微舉起右手,向前擺了擺,那架着阿魯卡的士兵就那般如拖死豬一樣,將阿魯卡提到了城牆外,然後默契地向前一推。

    而阿魯卡自那一耳光之後,便面色慘白,形如走肉,整個過程沒有一次的掙扎和反抗,直到脖子上的繩索讓他喘不過氣起來的時候,才象徵性的瞪了瞪腿。

    可能昨日登上城牆,仗着一身極武修爲所向披靡的時候;可能在帶着戲謔的表情,將槍尖緩緩刺入朱自明心臟的時候;可能在瀟灑飄逸的身形,一腳踏碎邱信胸腔的時候,他不會想到,就在一天之後,他也會以這種極其悲慘的形式爲他們陪葬。

    殘忍嗎?柳之覽覺得有一點,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結果讓自己心裏很舒服,但他到現在也很難相信這樣殘忍的處決方式,會是燕無忌的主意,那個讓邱營帥害怕他會因過於仁慈而無法掌兵的燕無忌。

    若是讓邱營帥見到現在的燕無忌,柳之覽不知道他是該高興,還是該憂心。

    “營帥,或許我的任務要提早完成了。”柳之覽摸了摸腰帶上隨身攜帶的那塊腰佩,望着天空笑了笑,似是見到了故人。

    柳之覽帶着人回來的時候,燕無忌已經犒賞完畢,並重新對歇馬鎮內的部隊進行了簡單的編制整合和人事任命。

    驍騎營還是張二虎擔任副營帥,麾下原三、四、五騎編制保持不變,依然用三、四、五騎稱呼,一、二騎撤銷編制,原一騎剩餘四百多騎兵,連人帶馬歸獨立營北衛節制。

    獨立營的副營帥一職,毫無懸念地落到了柳之覽的頭上,原朱自明的東衛在此戰幾乎損失殆盡,殘餘兩百餘人分別併入南衛和西衛,依然由原來的千總擔任,至於北衛的千總人選,燕無忌選了賈充,而斥候營都尉的位置,則給了宋濤。

    一切都在打破和重建中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不光發生在歇馬鎮裏面,胡蒙這邊也一樣。

    ……

    特木貼爾看着下首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將領,就頓時覺得一陣頭疼,帶來的六萬先鋒大軍,如今陣亡的,加上失去戰鬥力躺在傷兵營中接受治療的,加起來足有兩萬餘人。

    這已經大大超過了特木貼爾心裏的預期,如今子母河應該已經開始結冰了,再過數日,可汗御駕親征的大軍就要開始南下,而自己這個先鋒統帥居然連個門都沒有爲他打開。

    特木貼爾已經能預感到可列可汗即將對他傾泄的怒火,雖然不至於掉腦袋,但今後再想有這種獨自領兵,獨當一面的機會,怕是不多了。

    身在行伍,誰不希望可以率領千軍萬馬馳騁沙場,誰不希望登高一呼,萬甲其喑,然而這些榮耀就要離他遠去,他又會再一次成爲隨時跟在可列身後的標杆。

    可列走,他就走,可列停,他就停,可列發怒,他就必須提刀上前,可列高興,他卻不能笑。

    特木貼爾已經厭煩了那種沒有自我的日子,所以斗膽向可列爭取到了這個機會,然而眼看着,這個機會就要毀在他的手中,這讓他如何甘心。

    忽爾都那個倒黴孩子已經成了特木貼爾發泄怒火的刀下亡魂,而他麾下還剩的八千多士兵,也全部被特木貼爾本人收編。

    特木貼爾沒有想過如何去和莫滾交代,因爲他壓根就沒有把那個胖子放在眼裏過,他只想穩定軍心,而忽爾都當面頂撞他的行爲,被認爲是嚴重影響軍心的惡劣行徑。

    不過就在特木貼爾焦頭爛額的時候,事情似乎又迎來的轉機,因爲之前處決了兩名負責斥候事宜的千夫長,所以新上任的千夫長一直兢兢業業地幹着,並且還將偵測範圍擴大到了方圓五十里。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兩個時辰前,五十里外發現大量燕軍的行蹤,而且“難能可貴”的是,這一部燕軍,全部是步兵。

    這可樂壞了這位千夫長大人,慌忙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稟報給了正在擦拭刀身的特木貼爾,他打算明日最後一搏,親自帶領部隊攻城,不成功便成仁。

    不過有了這個好消息,特木貼爾又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折損兩萬大軍又如何?丟了那二十個修爲低微的極武修行者又如何?

    只要能喫掉這突然冒出來的兩萬燕軍,順便再用點手段,引誘歇馬鎮內的軍隊出城救援,一舉拿掉歇馬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那時,他特木貼爾的名聲,將傳遍整個草原,不,是整個天下。

    瞬間心情大好的特木貼爾,急急忙忙端起燒了一般的羊脂燈,來到掛在帳篷上的軍事地圖旁,在斥候營千夫長的說明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突然感覺,明天會有一個好天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