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踏仙斬神 >第三百七十九章 理念不同
    cpa300_4();真身修士相投,即便是在有真仙傳承的仙道大派中,都是一件值得大肆宣揚的大事。

    仙道大派中,罡煞、元嬰之輩或許不少,但能有多少真身高手?這樣的戰力放在整個修行道里也都是拔尖兒的那一份。

    東海之中的散修真身修士雖然不能和大派出身的真身修士相比,但也是唯有真身高手方能與之抗衡的存在。

    若是不入宗門,真身修士也有資格稱師做祖,開門收徒,成爲一方豪雄。

    平白得一個真身修士相投,哪兒有什麼可猶豫的道理?

    許七卻沒有立刻答應。

    周長生前來投他,的確出乎許七意料。周長生的理由更是古怪,實在是在常理之外,偏又佔幾分情理。

    略作沉吟,許七道:“周先生,你我不說暗話。我這情形你看的清楚,想必也知道我日後要做的事情不會簡單了。你能來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十分欣喜,但只怕周先生還不知我要做什麼事情。”

    周長生道:“不管先生讓我做什麼事情,只要不殺無辜者,不殺手無寸鐵者,不殺身無半點修爲的常人,在下都能從命。”

    “說來簡單,但什麼叫無辜,什麼叫有罪?世上難道只有黑白二色,唯有對錯之分?若是遇到了對錯兩說的事情,周先生該如何選擇?”

    微微搖了搖頭,許七道:“且不去說這個,周先生,我要的不是單單從命,而是能夠真切明白要做的事情的緣故,而後能夠同心用命。”

    周長生微微皺眉,道:“先生不妨直說,到底要做什麼事情?”

    “只四個字,”許七看着周長生,一字一頓:“推翻仙道。”

    周長生一驚,上下看了許七一眼,有些遲疑的問道:“先生言下之意,並非某個門派,而是世間修道的一切道統了?”

    周長生從王重那裏聽來了“妖尊”的稱呼,便知許七日後要做的事情,未必能是修行道上修士眼中的“正道”行徑。

    不管他自身如何,身爲妖族大尊,領袖羣妖,難免是要和仙道門派有些爭鬥的。於這一點,周長生也能想的明白。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許七竟然並非要和某個仙道宗派爲難,而是要和整個仙道爲敵。

    許七點頭道:“雖有差錯,但和我本意不遠。”

    周長生微微搖頭,呼出一口濁氣:“人有百種,不能單單以善惡論之,但在下知道先生不是惡人。推翻仙道,與先生何利?難道先生想要一統天下不成?”

    許七道:“一統天下,不過是君主之念罷了。我等所在的世界,不過是萬千世界中的一個罷了,於萬千大千世界不過方寸之地罷了。一統這方世界,也不過是在蟻穴中稱王,又有何用?”

    許七這番話顯出了非凡的胸懷眼界,讓周長生心中都有幾分震撼。

    這一方世界中仙派林立,強者輩出,若能統御天下,令修士、妖族、世間凡俗全都臣服,也能將姓名流傳百世。

    這位人身妖尊,卻將此視作在蟻穴中稱王?

    這番心胸着實驚人。

    周長生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所謂“一眼小天下”,也不過如此了吧?

    從這番話中,周長生好歹是聽出許七沒那統御天下的念頭,連忙道:“先生既然將這些事情視作無物,又何必非要和整個仙道爲敵?從今日向前數千年,世間強者頻出,各能攪動一時風雲,但有誰真的能夠牢牢壓制整個仙道?真有這份修爲,也是世間不容,該破空成仙而去了。”

    “爲何要和整個仙道爲敵?因爲仙道有罪。”

    許七淡淡的說,“想要以一人之力改換天地,談何容易?縱然是修爲高絕之輩,也無法做到。即便僥倖做到,這一人難道就能永恆存世?真到破空而去的時候,這費盡心血改換的天地又要重歸本來面目。”

    周長生點頭道:“先生既然明白此事,也該知道這是人世運行的規則。即便暫時爲一人之力所改換,逆了世間的規則,世間的規則也會逐漸迴轉過來。”

    “在下也有不解。”周長生略頓了頓,問道:“仙道不過修行罷了,何罪之有?”

    許七道:“若真的只是修行,那有何罪?但日漸修行,神通見長,便不將自己做常人看待。每日飛遁來去,一念之前百里千里,於常人而言就是神仙中人,有這想法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冷笑了兩聲,許七道:“但不將自己做常人看待之後,常人的性命在仙道修士眼中,也就不怎麼重要了。周先生去過中土世間麼?仙道綿延多年,弊病極多,於世間常人而言已是毒瘡,不得不除。”

    周長生道:“天下仙道何其之多,修士更多,哪能都說是清靜之士?偶有幾個敗類,也是難免的事情。”

    &nbspp;許七道:“人間有盜匪一類,究其壽數,一生作案最多百餘件,殺傷三百人。能做下這麼多少事情的,便是了不得的大盜大匪了。”

    “修士如何?金丹修士,於常人眼中便是神仙中人,一言定人生死絕非罕見;罡煞修士相爭,赤地百里不在話下。元嬰修士相爭,摧山掀河不過一念之間。此番爭鬥時,又有多少無辜常人要被捲入?”

    “以大盜大匪類比,這般修士,該是怎樣的匪類?”

    “常人之中的匪類,便算是‘幾個敗類’,爲禍最多不過州府之地;修士高手,若是爲禍,便不止一城一池,州府之地。”

    “周先生問仙道何罪,我以此言相告。”

    許七看着周長生,道:“有人所不能及、不能抗、不能爭之力,又無人管束、視己爲不同,便是仙道之罪。”

    “周先生說一人無法改換天地,推翻仙道,我也有一言可以相告。”

    許七言語淡然,神態自若,話中卻都是驚雷。落在周長生眼中,真有“妖族大尊”的氣勢:“仙道之下的千萬常人、各方衆生,都是推翻仙道之力。我一人難以成功,不甘就此臣服的所有生靈合力,如何不成?”

    許七言語淡然,周長生卻聽的毛骨悚然。

    這位妖族大尊所言的一句“推翻仙道”並非只在言語,而是真切籌謀,或許已經落在實處上的!

    若只有此心,那還罷了,最後未必能夠成事。但這位妖尊將事情說的清楚,言語間條理清楚,顯然不是隻落在言語上的空談!

    壓住心中震撼,周長生問道:“若是先生日後真的成事,天下修士該是怎樣結局?”

    許七道:“若要現在世間這般的仙道還能延續,那就絕不可留;若知道仙道根本的癥結所在,知道如今的仙道已是世間毒瘤,那就有留存之處。”

    看了周長生一眼,許七道:“實不相瞞,我的部衆中也有仙道修士,一樣授之權柄。修煉之道本無錯處,但世間的如此仙道卻是毒瘤。能捨毒瘤而去者,自然不能同仙道中人一樣看待。”

    許七這番話說的不露殺機,周長生卻從中聽出了濃重的血腥味。

    世間修士何其之多,有幾個能將自己一直奉行的“仙道”看作毒瘤?若真如他所言,日後可是人頭滾滾,血流遍地的景象。

    周長生沉默不語,心思連連閃動。

    許七看着周長生,問道:“周先生現在已知我要做什麼,此刻要做怎樣的決斷?”

    周長生看看許七,低頭沉默片刻,而後擡頭盯着許七,道:“先生偉略,開人思路,但在下此刻卻極想殺了先生,爲人間除去一禍亂源頭。”

    “哈哈!”

    許七大笑道:“我既然敢將心中所想之事告訴周先生,便不怕周先生和我爲難。若周先生真覺得我是禍亂源頭,要處之後快,那也不妨與我爭鬥一番,看能怎樣。”

    “我若死在周先生手中,那是這世間仙道還有氣數,不能亡於我手,要借周先生之手將我除了;我若僥倖逃脫,日後有所成就,必然來見周先生。到了那時,周先生若還是今日立場,我必然要殺周先生。並非私仇,而是因爲周先生要站在仙道一側。”

    一攤手,許七道:“不管生死如何,我都不將此事視作周先生和我之間的私仇恩怨。”

    周長生沉默不語,周身罡煞轉動,袖中華光閃耀,那柄極爲神妙的短劍顯然蓄勢待發。

    許七微笑不言,一身手段也暗暗轉動。勁風轉動,激的周遭草石捲動。

    片刻之後,周長生氣勢攀升到了巔峯。

    看了許七一眼,周長生一身氣勢陡然落下,袖中華光一卷,不再閃動。

    將一身罡煞運轉散去,周長生嘆了口氣,向許七拱手道:“先生的心胸氣魄實在非凡,在下愧不能及。”

    許七傳了他一道法門,與他有延長壽數之恩。眼下二人隱隱爲敵,許七卻無半點惡言相對,並不將此作爲任何恩怨。

    單這一點,周長生便難以說服自己對許七動手。

    “好說。”

    許七將一身手段的運轉停了,向周長生點了點頭,道:“周先生先前言語,是一番好意,我心領了。但周先生所言之事,我只做戲言看待,周先生也不必放在心上。”

    周長生先前說要拜入許七門下,理念卻不能相合。若是拿着周長生先前的言語理論,周長生於情理之中算是有虧。

    許七一番言語,便將此事輕輕揭過了。

    周長生面有三分愧色,拱了拱手,卻不言語。

    許七道:“周先生多年都在東海之中,如今有了閒暇,不妨往人間走一遭看一看。日後你我若能再見,一定都能有所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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