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不少和人爭鬥的經驗,也知道對方突然隱匿行蹤,不是什麼好兆頭。此時現身,只怕正中對方下懷,反被暗中埋伏的對手搶先攻殺。
但若真是如此,也不失爲一個將對手引出的好辦法。若是自己被人察覺了蹤跡,將對手引出,做一場拼殺,倒也不算什麼壞事。
七海自忖境界、手段未必能壓過那洛龍圖,但和他撞上,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難。何況百里之外就是道場所在,只消一個消息發出,同門的師兄弟們也都能前來幫手。
正有心將那人引出,七海卻覺得本心之中忽然一動。還沒察覺出什麼異狀,眼前便猛的一晃,變了景緻。
眼前所見,是瑞氣千道、仙鶴飛舞,自己高高的立在雲端,看着大地上的衆人對自己遙遙向賀。
這分明是得證大道、飛昇成仙的景象。
眼見此景,即便知道這是虛幻,七海心中也不由得一動。
破空而去,橫渡虛空,從此長生不死,逍遙自在,成就真仙……這是他心中對自己最大的期待。
每一個仙道修士,心中都有這樣的期待。只是因爲各人不同,這份期待或多或少罷了。
七海心中暗道:“幻境手段?卻又做的這般真切,不似尋常地煞修士的手段……卻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宗門、高手是精於這種幻境陣法的,不知那洛龍圖是什麼來路,竟然有這手段。”
心中正琢磨着,卻見眼前虛空之中一陣鼓盪,而後破碎開來。
一個年輕人踏破虛空而來,雙眼中微有血光,一身黑衣。
卻和那洛龍圖全然不是一個模樣。
七海將那年輕人稍稍打量了一番,道:“乾元宗七海,不認得閣下,卻不知爲何要與我做這玩笑?”
他言語說的淡然,一顆心卻提着,全無半點放鬆。
“北海先生好大的忘性,方纔不是剛剛見過麼。”
許七將意念投影在六慾幻象中,顯露出自己神魂本身的形象,向那北海拱手道:“便宜行事,掩藏本身容貌,還望北海先生海涵。”
“洛……”
北海心中稍稍一驚,知道是對方用了掩飾自身面目形容的手段,自己卻全然不知。
稍稍一定神,北海拱手道:“原來是洛先生,北海眼拙,還真沒能看出來……洛先生倒是好興致,和我做這玩笑。”
“哪裏,哪裏。”許七微微搖頭,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北海先生謙虛了。自從城中一路追蹤而來,也當真是一番好興致,何必如此謙虛呢。”
這話出口,二人之間那些場面言辭也就不必再說了。
北海稍稍眯了眯眼,卻不說話,面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在他心中,卻早就琢磨起了破局脫身,甚至擒殺這洛龍圖的辦法。
“方纔在城中,有些話我不方便問,北海先生想來也不方便說。如今你我在此,有些話也不妨攤開了說。”
許七看看北海,問道:“玄霜宗師情形如何?”
北海對玄霜的事情多有避諱,許七心中琢磨着,該是玄霜本身出了什麼問題,不然這北海也不會如此。
六慾幻象結成之後,雖然能窺探北海的記憶,但也要幻象發動纔能有十成的功效。若是眼下便去看他記憶,這北海也會有所感應。
只是對這北海還不能如此。日後畢竟是要和乾元宗合作的,現在去看他的記憶,甚至殺了他,這事情要麼是說起來十分尷尬,要麼就是徹底沒了談的可能。
能問出來那自然是最好,若是實在問不出來……認着日後尷尬一些,許七也得將事情做了。
唐左那件事情,本身便是因爲許七而起。玄霜和唐左自有一番門派之間的舊怨,但那也不必去說。若沒許七,這兩人也不會非要到針鋒相對的地步。
許七自己心裏琢磨着,這事情總歸是有自己的一份責任在。若是玄霜因此而出了什麼事情、損傷,許七也是大大的過意不去。
爲他出一份力,做點事情,能稍稍償還一些也是好的。
於玄霜而言,當日不幫許七,不涉入其中,那是道理所在。不管五陽道如何,他也沒有幫着九毀鬼王對付唐左,讓他帶走許七的道理。
他幫了許七,這就是一份人情。於玄霜而言,或許有他自己的一番考量在,但不管如何考量,於許七自己而言,這份人情是不作假的。
“玄霜宗師正在宗門中閉關修行。”
七海bsp;七海看了許七一眼,微笑道:“之前玄霜宗師和人比試了一番,從中有所領悟,便回山閉關了。這件事情,洛先生想來應該是知道的。”
說到這,七海的笑意有些發冷:“你若想要和玄霜宗師交手,就只能等他出關之後了。到那時候,各自施展手段,想來該是一場好勝負。”
許七心思靈動,聽這言語,稍稍一琢磨,便將這七海的心思琢磨明白了七八分。
他是以爲自己聽聞了玄霜和人拼鬥的消息,趁這機會找上門來,想要挑戰玄霜宗師的山野散修了。
至於“一場好勝負”這樣的言語,就很有幾分諷刺意思在裏面了。
一番爭鬥之後,必然有些損耗。若是趁着這個功夫上門挑戰,拼盡全力,全身而退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日後和人去吹噓,那也是“以地煞境界挑戰宗師而全身而退”的一流人物了。
修行道上的山野散修,有的爲了揚名,還真就做過這樣的事情。只是能否真如預想一般,那就是兩說的事情了。
不過即便被人徹底碾壓,那也沒什麼丟人的。山野散修,本就沒什麼名聲,更沒什麼名聲可以失去。若是因爲這件事情而揚名,即便成了旁人口中“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談,那也算是有了名聲。
這種事情許七是沒做過,但聽九陽妖尊說平生事情,也曾隨口說過類此的事情。於此,九陽妖尊沒什麼推崇,卻也不見鄙夷,只說爲了揚名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也算是有些心性。
世界雖然不同,人心卻沒太大區別。想來這元妙界中也有這樣作爲的修士,七海更把許七想成了這樣的來意。
不過稍稍一琢磨,許七也覺得這麼一個誤會也沒什麼,倒是正好合用。
“他雖然受傷,但畢竟是元神宗師,我自不會去挑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