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惜公事公辦地說着，這個慕千繪看着倒是可親，雖然有點自來熟的味道。
“楚若惜，是個好聽的名字。”
慕千繪略帶恭維地說着，將三絃琴靠在肩上，問道：“想聽什麼曲子？”
“我初來這裏，不知道這裏有什麼曲子。”
楚若惜並不掩飾自己的外來者身份。
慕千繪聞言，將楚若惜上下一通打量，道：“難怪你的打扮看着有些不常見，原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說話的時候，她伸手挑了下耳旁的亂髮，看似簡單地動作，卻有說不出的嬌俏味道，讓楚若惜也生出親近的感覺，暗想：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如果是男人，怕是已經按捺不住了。
慕千繪感覺到她的注視，生硬地放下手：“爲什麼這麼看着我？好像我……”
“沒什麼，突然發現你長得真好看，”楚若惜道，“剛纔只是覺得你長得五官端正，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覺得你……”
“很多人都說我動起來比較好看，”慕千繪笑道，“師傅也說我天生就是跳舞的材料，可惜……自從師傅……我就再也不跳舞了。”
“師傅……”
“對，”慕千繪微笑地說道，“流浪者是沒有根的浮萍，不知道父母是誰，沒有故鄉也沒有去處。所以我們總是師傅帶着徒弟一起走。師傅是個好人，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也很愛他，如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的。”楚若惜緊張地說道，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慕千繪露出悲傷的表情，自己竟好像被人抓着心臟一樣難受。
或許是因爲慕千繪的五官是普通的端正清秀，但當她流出歡喜或是悲傷的表情時，就會有一種活色生香的感覺。用皇書侯的話形容，她擁有的是“一笑萬里春，一哭萬古愁”的魔性之美。
“你長得真好看，”她情不自禁地說道，“不張揚的美麗，但卻讓人……”
“楚小姐纔是真正傾國傾城的美人，”慕千繪說道，“如果我有楚小姐萬分之一的美貌，想必也不會讓師傅……”
“難道說你師傅是因爲——”
武道世界強者爲尊，欺凌弱小的事情比起文明法治社會只多不少。
楚若惜不是聖母，但是遇上了，就不會坐視不理。
“沒什麼，不過是遇上了強者賞識，但是因爲不夠出色，無法得到足夠的庇護。”慕千繪淡淡地說道，“流浪者四海爲家，難免會遇上一些不幸的事情。”
“……但是你……”
楚若惜非常理解流浪的辛苦，畢竟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骨頭都已經化成灰了，回憶也只會徒增傷感，”慕千繪淡淡地說道，“倒是楚小姐你，真的是第一次來這裏嗎？”
“實不相瞞，我連這邊是九界的哪個角落都還沒搞清楚。”楚若惜不好意思的說道，單看周圍的風景，顯然不是冥界，但也不是仙佛界和塵界。
“你來自九界？”
慕千繪露出顯而易見的驚愕。
“這裏是罪域，一個曾經戰亂不休現在也依舊貧瘠荒涼的地方，”慕千繪低聲道，“傳說九界到處都是蜜糖和綢緞，豐衣足食，歌舞昇平，是我們罪域居民做夢都向往的地方。”
“你錯了，九界並不美麗，也有戰爭和沙漠，窮人喫不起飯，只能把自己的孩子賣掉。”楚若惜道，“那裏並不值得你們嚮往。”
“可是至少你們只有一個太陽，”慕千繪認真地說道，“不像我們罪域，有兩個太陽，白天一個太陽，晚上一個太陽。白天的太陽幫助作物生長，晚上的太陽……身體虛弱的人會被它生生凍死！”
“啊？”
楚若惜擡起頭，看到黑色的天幕掛着一輪黑色的太陽。黑太陽放出的光是極寒的光，就算是楚若惜也必須運轉鳳凰火才能不感覺寒冷。
“是不是覺得很不能接受？”慕千繪反問道，“幾千年甚至幾萬年來我們都是這樣過的。比起過去，我們如今的日子還算很不錯，至少沒有戰爭，也沒有大規模的混亂。”
“罪域很多戰爭嗎？”楚若惜問道。
“直到六百年前，罪域都沒有和平，”慕千繪淡淡的說道，“戰爭在罪域是很正常的事情，無數強者崛起又隕落，在主上統一罪域以前，罪域歷史上維持得最長的和平也就不到一百年……”
“主上是誰？”楚若惜又問，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主上就是主上，讓罪域迴歸統一的那一位，”慕千繪的臉上浮現真實的歡喜，“他是個偉大的人，他讓罪域沒有戰爭，他還委派官員，讓大部分城市都能維持和平。當然，也因爲他的原因，流浪者的生意變差了。因爲沒有新的強者故事，我們只能唱幾百年前的英雄故事……所以也有不少人恨他，不過我倒是覺得無所謂。畢竟，亂世能夠誕生很多故事，可我們也得有命唱出來啊。”
“是啊，生在亂世，能夠活下來就已經足夠艱難……”
楚若惜的眼神帶着淡淡的無奈。
慕千繪看她神情暗淡，挑了挑三絃琴，道：“我給你唱首歌吧！”
“什麼歌？”楚若惜問道。
“英雄的歌，據說這人曾是主上的老師，最終爲了主上死掉了。”
女孩調了調嗓子，開始歌唱。
空曠的荒野，安靜的夜晚，她的嗓子又清又亮，明明是一首送別情郎的歌，卻被她唱出了鐵馬金戈的強勢，楚若惜也聽着有些醉了。
一曲終了，她意猶未盡：“真好聽。”
“因爲這是真實故事改編的，”慕千繪放下三絃琴，解釋道，“傳說主上出生的時候被預言是罪惡之子，長大以後會殺死全族，包括自己的親生父母和所有兄弟。於是，族長——也就是他的父親將他親手掐死，扔下山崖，以爲這樣就能阻止預言。然而主上並沒有死，他被一個流浪者撿到，一點點的撫養長大。這個流浪者，就是主上的第一位老師，這首歌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