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玉在院中仗劍而舞，劍尖劃過地面，掃起庭中落葉，在空中捲起圈圈漣漪。</p>
丫鬟婆子紛紛駐足喝彩，墨玉坐在廊下拿着繡繃，絹上一枝海棠栩栩如生，她熟練地飛針走線，時不時地瞧上兩眼恣意飛揚的蘅玉，嘴角不自覺地上揚。</p>
青玉正拿了撣子站在一幅仕女圖前掃着並不存在的灰塵，聽得外面傳來的聲音，她不由停了手中的動作，循聲望去。</p>
小書房裏，魏伊人執筆而書，神色極是認真，筆尖軟軟在宣紙上起落，彷彿是情人間親密的呢喃。</p>
蘅玉在空中挽起無數劍花，落葉漸漸舞起漩渦，隨劍而動，引得圍觀衆人驚歎連連。</p>
劍尖在頭頂旋了一圈，陡然發力，無數落葉向着院門口飛射而去，擦過正斜倚在門前的魏重舟的鼻尖，紛紛嵌在門上，煞是好看。</p>
“少爺！”</p>
丫鬟婆子們一時嚇得僵在原地，隨即行了禮，不敢再有動作。</p>
屋內，魏伊人終於放下手中狼毫，搖了搖發酸的手腕，起了身往屋外走去。</p>
魏重舟心有餘悸地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深深嵌進門裏的一片片樹葉，他敢肯定蘅玉絕對是故意的。</p>
他緩步走進院中，瞥向蘅玉的眼角帶了幾分幽怨。</p>
“大哥，你怎麼來了？”</p>
魏伊人站在臺階上，看着院子裏有些古怪的氣氛。</p>
魏重舟再次摸了摸鼻子，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冊子，遞到魏伊人手中。</p>
“門房處遞了本帖子進來，說是給你的，我剛好瞧見了便拿來給你。”</p>
魏伊人挑眉，瞧着魏重舟手裏明黃的冊子，伸手接過。</p>
明黃，素來只有皇室才能用的顏色。</a>
看着上面的內容，魏伊人不禁揚起了脣角。</p>
“妹妹，上面說什麼？”</p>
“瑞安公主邀我入宮賞荷。”</p>
魏重舟撇了撇嘴，沒有說話。</p>
“蘅玉，收拾一下，跟我去臨江仙。”</p>
“是，小姐！”</p>
“妹妹，你去臨江仙幹什麼？”</p>
“找顧將軍。”</p>
又是顧千帆！魏重舟內心翻了無數白眼。</p>
“你找他做什麼？”</p>
“有話同他說。”</p>
“你有什麼話跟我說不是一樣嗎？”</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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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仙的第五層，潮生閣，顧千帆的專用房間，臨江仙內千機閣唯一無法探聽到的所在。</p>
魏伊人提了食盒，施施然走進房間，顧千帆早已備好茶水在桌邊等候。</p>
精緻的硃紅楠木食盒輕輕放在桌邊，一股獨特的清香若有若無飄散出來。</p>
顧千帆看了一眼碟中糕點，一碟是他最爲熟悉的雲片糕，另一碟……皮薄而不透，隱約可見其中餡料，卻是有些新奇。</p>
他拿起那晶瑩的糕點，輕輕嗅了嗅，帶有一股清香，卻辨不出是什麼味道，他不由挑了眉，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來。</p>
“口感軟糯卻不粘牙，脣齒留香，甜而不膩，正合我意。”</p>
魏伊人莞爾一笑，提了裙角在桌邊坐下，端起茶盞嗅了嗅，才放心飲下。</p>
顧千帆不由失笑：“怎麼，還以爲是酒呢？”</p>
魏伊人不置可否。</p>
“這是什麼糕點？香味很獨特。”</p>
“我融合了多位大師的獨門配方，再加了幾種鮮花，所以味道比較雜糅。既然你都覺得好了，我便將譜子寫下來送去瑞雲齋。反正中秋將近，倒是正好應了景。”</p>
顧千帆一噎，果真是魏思遠的女兒，算盤打得精精的。</p>
魏伊人從袖中掏出帖子放在桌上，細碎的陽光透過鏤空雕刻的窗櫺撒下，明黃的帖子上斑斑駁駁。</p>
顧千帆只是瞧着帖子，並未打開看，眼裏帶了詢問。</p>
“錦蘭邀我入宮賞荷。”</p>
“或許是太過無聊了吧！”</p>
魏伊人卻是想到近日來聽到的一則消息，說是原鎮國公府幼女林月瑤街頭跋扈，還傷了人。</p>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奇就奇在皇家對此事的態度，竟然降了國公府的爵位。</p>
“林月瑤傷的竟是錦蘭？”</p>
顧千帆點了點頭。</p>
“這幾日諸國大會已接近尾聲，我會比較忙，你自己多注意。”</p>
諸國大會無非就是各國謀取自己商業利益的外交手段，起先都是緊要牙關不肯鬆口，在永和帝有意無意地晾了幾日後，也都不再死磕。</p>
然而越到後頭，越容易出亂子，顧千帆雖不直接參與政事的商議，但各路的風吹草動他卻是要盯着的。</p>
“想來有些人快坐不住了，你自忙你的，不必憂心我。”</p>
“錦蘭的傷如何了？”</p>
顧千帆飲下一口十里八香，背對着斜陽，身上彷彿染了一層光亮，叫人不敢直視。</p>
他神色淡淡道：“無大礙，只不過舅母不讓她出宮，想是無聊，找你說說話解解悶。”</p>
魏伊人垂了眸，盯着杯中清亮的液體，那裏倒映着顧千帆不甚分明的面容。</p>
她笑了笑：“陛下只是降了爵位，娘娘也未對林月瑤有任何處罰，陛下我不甚瞭解，娘娘瞧着卻是賞罰分明，有一說一，不像是鈍刀子磨肉的人。此次做法倒是有些耐人尋味！”</p>
聞言，顧千帆似是想到了什麼，微擰了眉，十里八香再次入腹，酒香甘冽，叫全身都舒暢起來。</p>
“是錦澄說先不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