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魚戲蓮葉間 >二十四 春語
    從望月樓出來,聽到有人從後面喚我,我回頭看去,是武誠伯府的小公子李鬱廷。他快走幾步趕上我,對我一抱拳,笑道:“冷公子對不住了,不是兄弟要匡你來,實在是鐵二哥求到了我這裏,還請冷賢弟不要怪兄弟多事纔是。”我亦笑道:“李兄客氣了,李兄爲鐵公子如此仗義,繼英甚爲佩服。繼英素來敬仰李兄,今日有緣能夠結識,繼英高興還來不及,何來怪罪之說?”李鬱廷聽我這樣說,很是高興,約我哪天得便,他請客去春語樓聽曲。春語樓杜語昕的曲和春妍樓洛歆妍的舞可是千金難求,紫御城的公子哥兒以能聽杜語昕彈曲,觀洛歆妍的舞爲榮。就是我,到現在也只聽了杜語昕彈過幾曲,洛歆妍我是沒見過。聽李鬱廷的話,我自然滿口答應了。/p

    過了兩日,果然接到李公子的帖子了,我帶上兩個小廝,武誠伯家的馬車已經在門口候着了。李鬱廷在馬車內招呼我上去,我微一遲疑,還是咬牙和他同乘一車。上了車,我才發現,與外面的樸素無華相比,車內的裝飾精緻、華麗得讓人乍舌。車帷掛着用五彩琉璃珠繡成雲紋紋樣的繡帶,四角掛着大紅織金香囊,靚藍色的錦緞迎枕和坐墊上繡了月白色的梅花……因月清月靈的關係,我由繡花悟出自創的飛花彈墨功,用針線爲武器,對各類繡品針法極熟,知道是廣綾閣的疊針繡,廣綾閣用疊針繡和雙面繡繡出來的繡品千金難求,沒想到,李家竟然用來做馬車的裝飾……看到我異樣的表情,李鬱廷有些尷尬的說道:“呵呵,那個,額,冷賢弟,這不是我日常乘坐的馬車。我剛從三皇子府回來,家姐不放心,就派了馬車送我回府,我怕賢弟等久了,就直接過來了,等我們到了春語樓,再打發他們的馬車回去。”我做恍然的樣子:“三皇子妃對李兄可真是疼愛。”李鬱廷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剛剛的尷尬早已不見了蹤影。車上茶水點心俱全,且都是熱的,也不知用什麼保溫,馬車伕也是特別挑的,車駕得很穩,坐在車內也絲毫不覺顛簸,皇子府上的東西,果真都是好的。/p

    春語樓在紫御城最繁華的駙馬宮街上,和春妍樓毗鄰,中間隔着穿街而過的碧琉湖,湖面架着曲橋涼閣,湖邊遊廊亭臺,夏日湖裏碧蓮清荷,游魚葦影,岸上楊柳茵茵,花香陣陣,傍晚夕陽留輝,微風襲來,真是說不盡的舒爽愜意,因此很多人都愛來這湖邊走走,帶的湖邊街上的生意越發的好起來。在這風景秀美的地方玩夠了,再到旁邊的春語樓和春妍樓聽聽曲兒、看看美人輕舞,豈不美哉妙哉?/p

    馬車到碧琉湖邊,我掀開車簾往外看去。上次來時湖邊的楊柳才吐出青黃的葉芽兒,如今已是嬌嫩翠綠的如煙似霧,像是晴朗的陽光裏我蓮香苑糊在窗上的翠影紗,遠看一片模糊不清。正看着,馬車已停了下來,我再一看,已經到了春語樓。/p

    李鬱廷跟春語樓的老闆十二孃很熟的樣子,一番客套之後,讓人帶着我們去了一個幽靜的小院。院子一角種着幾桿青竹,一角堆着一人多高的假山,配着小小一汪池水,水邊幾棵芭蕉,另一邊是一缸睡蓮,圓潤清碧的葉子分外惹人喜愛,院子雖不大,綠意悠然,卻也是雅緻得緊。看到這些,我很有些期待這趟春語樓之行。/p

    跟着帶路的粉衣小姑娘進入房中,見室內佈置得也極爲雅緻,靠着一側擺放着一面圓桌,四把高背椅子。屋子兩邊的雕窗沒有糊紙或紗,遮住窗口的是上等的紗幔,層層疊疊,屋內也沒有像一般人家用屏風隔開,也拉着紗幔,隨着微風涌動,如波如浪,如夢如幻,房中點着上等燃香,煙霧繚繞,平添幾分迷離。桌上擺放着鮮果,瓶中插着鮮花,滿室迷香,不像是富貴逼人的銷金窟,倒像是進了神仙洞府。/p

    房子一側是個垂着珠簾的小間,幾位穿紅着粉的身影在珠簾後若隱若現,忽而珠簾動處,一身素白紗裙,淺碧色披風的美人盈盈走來,發間只戴了簡單的銀飾和珍珠,一對指甲蓋大的東珠墜子隨着輕盈的步子悠悠盪着,顯得素淨又雅淡。一雙似笑非笑的明眸似含了初春的雪水,清亮晶瑩,尖尖的下巴,瘦弱高挑的身姿讓人生怕這初春的風再暖些就吹化了她,再大些就吹折了不堪一握的小蠻腰。這就是名動紫御城的曲藝仙子杜語昕了,清麗素雅,真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的身後跟着幾個丫鬟,捧琴的,抱琵芭的,拿帕子的,規矩堪比名門大戶的閨秀小姐。杜語昕也不多話,欠身施禮後,問了我們要聽何曲,就在丫鬟端過來的椅子上坐了,接過琴,調好音,幽幽的琴聲就在房間裏響起。/p

    一曲終了,我早已聽得癡了。李鬱廷輕輕地觸碰我的胳膊,我才反應過來,只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而杜語昕則抱琴含笑看着我,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李鬱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冷賢弟我們今兒好運氣,剛這首曲子是仙子纔剛譜好的,因我們是第一次聽的人,所以仙子還贈送一首琵琶曲。”我剛還在奇怪怎麼不是我們點的曲子,後來聽着竟是如同魔音仙曲,不像人間樂音,讓人迷醉其中不能自拔,直到現在,曲音還在我耳畔纏繞。見杜語昕還在笑盈盈的看着我:“小女子新曲尚未題名,二位公子可否爲此曲賜名?”我看看李鬱廷,李鬱廷也看我,我笑:“仙子實在是擡舉我了,聽曲兒還行,要我題名我可不能。”李鬱廷也說不行。仙子說“兩位公子可不要謙虛了,就當是幫小女子的忙了。”實在拗不過,李鬱廷說:“不怕仙子笑話,我只能想到飛花邀月這樣的名字。”我和仙子相視一笑:“這名字倒還使得。”仙子又問我可還有什麼名字,我說:“我倒覺得李兄這花和月是極好的,若非要題個不同的,就是花月吟吧,再要我想實在是想不出來了。”仙子和李鬱廷都說這個既簡便又易記,先就用這個好。/p

    杜語昕一直給人的映像都是冷清清的一個人兒,很少像今兒這樣說這麼多話。定好了這首新曲的名字,仙子笑對我和李鬱廷說了些客氣的話,問我們是否開始彈琵琶,我站起向她躬了躬身:“如此有勞仙子了。”杜語昕撲哧一笑,露出瓷貝似的牙齒,忙又拿衣袖掩了:“冷公子不客氣,說起來是小女子要向兩位道謝呢。”/p

    這首琵琶曲我是第三次聽杜語昕彈了,每次聽着都有些微不同,也聽不出哪裏不同,就是每次聽的感覺都不同,聽一次驚豔一次,曲藝仙子的技藝果與衆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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