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魚戲蓮葉間 >一百零三 水賊
    我看向黃副門主,沒有說話。黃副門主看着那船家道“倒也可行,只不知你船上有什麼可喫的,既是在這水上,不如捉些魚蝦,現做了豈不鮮美有趣”

    跟着黃副門主的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並不說話,我便接道“好啊,我剛纔見到水草叢中還有些菱角,不如也採些來,這時節應還是脆嫩的,生着喫都甜絲絲的,稍許放點作料,伴了也是清脆爽口的。”那船家似乎也有些心動,笑道“也好,我船中只有些乾糧,恐怕客官們喫不慣。這水中魚蝦螺貝多的是,菱角鮮藕也有,雖不是什麼難得的好東西,卻好在新鮮。”

    於是把船靠到岸邊,吩咐那小男孩子從艙內拿了捉魚的網、叉,幾下子就弄了兩尾活蹦亂跳的鮮魚上來。那小男孩子赤着腳,只在腰下繫了條舊布巾,跳下水去,弓着背在水草叢中摸索,幾息功夫,站起身一揚手,卻是抓了兩隻雞蛋大小的水螺,不一會又是一個有攤開的成人手掌大小的河蚌,一會子時間,就有了小半籃子,除了螺蚌,還有些蝦蟹。這邊黃副門主的屬下和船家面前的籃中,也已裝了大大小小五六條魚,船家便又搖了船,去水草叢中尋找菱藕了。

    那小男孩子是慣做家務的,生火、淘洗很是麻利,船家不知從哪又拿出各樣調料,不要多少功夫,一大盆魚湯,一盆燒的辣辣的螺蚌蝦蟹,還有鮮藕菱角都擺上了桌,還有些饅頭乾糧,把小小的桌子放的滿滿當當的。

    畢竟是才離了水的鮮貨,味道自然不差,幾人喫得頗爲盡興。我卻忽而想起了華梓津的烤魚,便覺喫在嘴裏的味道還是差了些,想着什麼時候再能嚐嚐那烤魚纔好。

    晚飯後,船家搬了鋪蓋在外面看守,我們在艙中胡亂和衣躺下。我卻是睡不着,耳中聽着外面的蛙聲蟲鳴,眼中看着從小小的窗戶中透過來的星光發呆。想着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我在外面耽擱了這麼久,又和祁霄他們分了開,七皇子應該不會爲難他們吧,回去交了差事,還是離他遠些的好,況且他的名聲也實在是不好,還有那寒江雪柳,也要避得遠遠的纔好,那人武藝高強,手段卑劣,一不小心就會上了他的當,只有華梓津能壓得住他,也不知道華梓津如今在做什麼

    正胡亂想着,卻聽到外面蛙蟲的叫聲有些異樣,似是受了驚嚇,響起陣陣撲通撲通的跳水聲,然後便沒了聲息。這些東西的警覺性很高,遇到情況相互間都會預警,然後閉口躲避,如此看來是有不尋常的事了。我心中微微一緊,豎起耳朵,果然有輕微的聲響傳來,還夾雜着水浪聲。

    我蹙了蹙眉,悄悄起身,探頭向那小窗外望去。淡淡的星光下,近處岸上樹和水中草的影子迷濛難辨,遠處更是一片深深淺淺,看不出哪是水,哪是岸,哪是樹,哪是山。只是我常年練武,耳目自比尋常人聰敏,凝神細看,還是依稀能辯出一些,況且那水中月影搖曳不住,一圈緊似一圈的的漣漪不斷暈擴開,不像是魚兒或水鳥,倒像是人爲,且是不止一兩個人,我更是心中犯疑。

    再細看時,遠處竟隱隱的似有黑影在晃動,偶有細碎的月亮反光照過來,細看時又沒了,像是白日裏日頭照着粼粼的水波反光一般,可那地兒裏又沒有水,便想着,今兒該不會這般巧,真的遇到亡命之徒了吧

    這般想時,再也坐不住,聽了聽船中並沒其他聲兒,悄身來至艙門,就要開門看看,卻聽到身後響起輕輕一聲嘆息,開門的手便停了動作,忙回身,因船艙中沒點燈,也看不清楚,恍惚是那黃副門主的樣子。

    正要相問,他卻幾步到了我跟前,悄聲道“別出聲,瞧瞧去。”我點了一點頭,他已到了艙門前,我忙閃身讓過,他開了艙門,待我跟上去,重又從外面帶上了門。我也不說話,只跟着他,向外面看去。

    此時倒比在艙內看得清楚些,細瞧了一會,果然是有人向這邊圍了過來,手中都帶着傢伙,在月光下反着幽幽的冷芒。我不由心中嗤笑天鏡門的人又豈是你們這些亡命之徒能招惹的便是江湖中的一流大派,在天鏡門眼裏也是不夠看的。

    月影下,圍上來的衆人離我們越來越近,已能看得出身形來,人數頗衆,從四面八方圈了過來,連一個出口都沒留下,看來今晚一場打鬥在所難免。站在我身旁的黃副門主一副並不關心、看好戲的模樣,悄聲問我“小丫頭怕不怕怕就進艙去。”我連眼神都沒頓一頓,隨口接道“此時進艙只怕是遲了,況且看這架勢,我就是躲進被窩,他們也不能放過吧”話音剛落,就聽黃副門主喫喫的笑,我轉過頭去,就見他半垂着頭,即使隔着面具,也似乎是臉色揶揄,嘴角微抽,像是忍不住笑的樣子,叫我心中不由納罕這人平日裏都是一副冷傲模樣,連話都不多說,何曾見過他這樣,不由盯了他看。

    而他卻已低聲向我說道“準備動手。”話未說完,人已在幾步之外,再看時已不見了蹤影,緊接着船上便傳來他有些戲謔的聲音“這深更半夜的船家不歇了,敢是在賞月麼真是好興致。”

    然後是船家的聲音傳來“客官不是也沒歇麼”

    “這會子有好戲看,我可不捨得歇去。”

    “哦,不知道有甚好戲可看,客官說說,我老漢也湊湊熱鬧。”

    “這可不就是你演出來的熱鬧,哪還用再去湊呢”

    “客官你這話是怎麼說我老漢竟是聽不懂。”

    “不懂”黃副門主冷笑“不懂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這一路我早就看你不對勁,還想做夢哄我們呢。”然後就是動起手來的打鬥聲。

    在他們說話的空兒,我早執了劍,只待有人靠近,便廝殺起來。開始還好,不一會後面的人都趕上來,砍倒一個又上來好些個,他們武藝雖不是很出衆,只是善於合擊之術,又勝在人多,一時也奈何不得,況我又不忍直接要了他們的命,只刺中他們要害,叫他不能再上前,他們後面人衆越來越多,我便有些煩躁起來。

    只是沒一會工夫,已聽那邊黃副門主大聲喝道“爾等快快住手,否則你們首領性命難保。”這一斷喝,衆人果然都停了動作,看向他。我也舉目望去,只見他的兩個屬下一左一右架了個四十上下的黑壯漢子。

    船上不知何時竟點了燈,燈光下,那漢子滿臉怒容,昂着頭,挺着背,怒視着黃副門主,腦門寬闊,濃眉大眼,肉鼻厚脣,露出一口在白牙很是顯眼。黃副門主見了,卻微微一愣,隨即問道“你可是姓岳”

    那黑漢子卻憤然道“老子便是姓岳又如何。”

    黃副門主卻忽而仰頭哈哈大笑,說道“再想不到人人都以爲你嶽金筠早就回歸地府,如今不僅好生生的活着,還做了賊匪,也是奇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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