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只是鬱少寒的猜測，但是實際情況也差不了多少。
雲懿點了點頭，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有些錯愕地道：“你爲什麼跟着跳下來了？你是不是傻啊，就不怕這一下摔死你自己嗎？！”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以鬱少寒所站的位置，只要他往相反的地方閃避，就不會掉下來，可是他竟然朝自己撲過來了！
那塊石頭沒有砸中他真的是幸運，雲懿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景就覺得後背發涼。
“我總不能看着你掉下來不管你。”鬱少寒道。
雲懿渾身一震，頓時沒好氣地道：“你瘋了嗎？這是能不能看着誰能掉下來，誰不能掉下來的時候嗎？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什麼叫保存實力你不懂嗎？如果你跳下來我們都死了怎麼辦？要是都死了怎麼辦！”
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出這些話，遇到後面幾句聲音越顫抖，她是真的怕極了。
以前她從來沒怕過生死，畢竟從火焰谷出來的人早就將這個看透了，根本就不在乎，但是她很怕鬱少寒會死，如果他死了怎麼辦？
如果他因爲跟她一起跳下來，被她害死了怎麼辦？
黑暗中只有雲懿急促的呼吸聲，鬱少寒一直沉默中，夜色掩蓋了他臉上的表情，令人什麼都看不清，過了一會，只聽見他低緩的聲音：“還好司徒昭沒在這裏。”
“什麼？”
雲懿沒想到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提起司徒昭，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說，還好司徒昭不在這裏，要不然你剛纔這一番話說出來，他該有多尷尬，看着自己的‘女朋友’這麼緊張另外一個男人，嗯？”
鬱少寒不緊不慢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聲音竟然還是帶着笑的。
雲懿先是愣了幾秒，直接抓狂了：“你明明就知道……”
他明明就知道她說司徒昭是她男朋友是假的，他這麼聰明，根本就騙不了他，而且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在跟他說這麼嚴肅的話題，他竟然還在跟她開玩笑！
雲懿真的好想爆粗口！
“明明知道什麼？明明知道你根本就是拿司徒昭當擋箭牌。”鬱少寒接過她的話：“雲懿，你終於承認了。”
他低沉的聲音在夜裏格外好聽。
雲懿無語：“承不承認又有什麼區別？”反正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當然有區別。”
鬱少寒道。
雲懿：“……”
“好了，我們現在不是都沒事麼，這是一件好事。”鬱少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愜意地道：“而且我覺得你應該感謝我……”?雲懿皺眉：“爲什麼？”
鬱少寒道：“你想，我們掉下來的時候落在水裏了，是不是？”
雲懿道：“嗯。”
鬱少寒道：“你怎麼知道你一定就會落在水裏？只要力道、角度稍微差那麼一寸，要麼撞在山上缺胳膊斷腿都是輕的，搞不好直接撞上腦袋玩完，要麼落在山崖底，這更慘，直接摔成一灘肉泥，你想缺條胳膊保一命都不可能。
所以，是因爲我抓住了你，我們兩個人的重量，才導致了一起掉進河裏。”
雲懿沉默了一會，平緩的語氣有些疑惑：“鬱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黑暗中，鬱少寒挑了挑眉：“請講。”
“你口才這麼好，爲什麼吵架總是輸給你弟弟？”
雲懿十分認真地道。
歪理都能被他說得頭頭是道，她真的相信上次陸堯告訴她，有個公司派來的談判代表被鬱少寒當場氣得血壓飆升進醫院的事了。
其實那時是因爲鬱少寒剛接手鬱少漠的公司，失憶後的鬱少漠天天和寧喬喬水火不容，他心情不好被拉開談判，結果對方擺出一副只知‘鬱少漠’不知‘鬱少寒’的態度，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鬱少寒沒有耐心直接被惹毛了，言語也不再客氣，火力全開沒幾分鐘對方便直接被氣趴在了談判桌上。
這件事的後續當然不是生意泡湯了，事實上正好相反，對方的幕後老闆覺得鬱少寒年級輕輕就能有這麼強的氣勢，根本不輸鬱少漠，直接大手一揮追加了五年的合作合同。
鬱少寒這輩子最不能聽人提的就是‘你爲什麼輸給鬱少漠？’，但是這個問題除外，他沒生氣，輕描淡寫地道：“因爲我沒他不要臉。”
不要臉的鬱少寒遇到不要臉的鬱少漠，然後更不要臉的鬱少漠贏了——雲懿很想問鬱少寒一句，你這樣形容你們兄弟真的好嗎？
“你該不是想坐在水裏和我聊天？”
鬱少寒語氣很輕鬆，絲毫沒有‘我怎麼會落在這種鬼地方？’、‘天吶，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要怎麼才能離開這裏’、‘這裏會不會有危險生物’該有的緊張。
雲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這語氣，搞得他們不是落難，而是像是來度假的似的。
不過一直在水裏帶着也不是回事，兩人渾身都溼透了，上半身暴露在夜風中，溼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像是貼着一層冰，雲懿下半身泡在水裏，就跟泡在雪水裏似的，趕緊身體一動要站起來，剛擡起右腿蹬地面，卻渾身一顫，不僅沒站起身還發出一聲悶哼，剛擡起來的身體又重重坐回水裏，濺起一片水花。
“你怎麼了？！”
鬱少寒一把扶住她，皺起眉道。
雲懿深深吸了口氣：“我……我好像是腳崴了。”
剛纔她一直坐着，腿放在冷水中減輕了痛感，要不是要站起來，她還一直沒發現自己腳上受了傷。
“嗯？”
黑暗中，鬱少寒的手朝她的腿下方摸過去，因爲光線太暗，他是順着她的腿摸的，冰涼的褲子面料緊緊貼在她皮膚上，他的手隔着布料，就像是直接接觸在肌膚上一般。
雲懿咬着脣，原本冰涼的肌膚莫名覺得有些燙，雖然知道他不是刻意佔她便宜，但是她還是覺得很難爲情。
“啊！”
腳腕上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雲懿頓時忍不住痛叫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夜晚太安靜，她這一聲聽起來格外悽慘。
“看來就是這裏了，現在看不清楚是什麼情況，我不敢貿然給你復位，等天亮以後再說。”
鬱少寒大手輕輕握住她兩條腿，將它們移到岸上放着，過了幾秒，忽然輕笑了聲。
“你笑什麼？”
雲懿皺起眉，忽然想到剛纔他摸她受傷的地方的過程，以爲他是在笑這個，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鬱少寒道：“我在笑，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喊痛。”
雲懿平時看起來安安靜靜的，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但是這只是表象，內在絕對是一個實打實的女金剛，流血受傷一聲不吭是她一直以來的形象，喊疼這兩個字似乎根本不會出現在她的字典裏。
雲懿怔了怔，以前她的確不會喊痛的，不管什麼樣的傷、不管有多疼，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如果實在忍不了了，她就會告訴自己忍一忍、忍一忍就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後的結果就是忍着就過去了，像這種只是腳踝崴了的傷以前她根本沒放在眼裏，現在竟然也會叫疼，真是丟臉啊。
“以後疼就喊出來，不要總是憋在心裏。”
鬱少寒拍了拍她的頭道。
這話說得零雲懿很不自然，她眼神閃了閃，擡起頭望向天空，只看到一片黑沉沉：“今晚怎麼連星星和月亮都沒有，看來明天不是一個好天氣。”
四周安靜了一會，過了一會想起鬱少寒的聲音，似是有些無奈：“雲懿，再這樣下去，我會懷疑你掉下來的時候是不是撞傷腦子了。”
雲懿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她笨，頓時皺起眉道：“你爲什麼這麼說？”
“難道你忘記這是哪了？”鬱少寒反問：“就這鬼地方，怎麼可能看得看得到星星。”
他們四周有一陣陣蟲鳴聲，如此密集的聲音顯然不是在城市中，只有在夏夜的樹林或是野外才能看到，他們現在完全看不到天空，不是因爲今晚天氣不好，而是因爲他們現在還是山腳下，有半山中那詭異的霧，當然把天空遮得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點雲懿早就該想到的，事實上按照她過去受的訓練，在醒來的第一秒所有感官就已經開始自動搜尋信息，比如所處的位置、四周是否有危險、她的身體情況等等……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她不僅身體技能退化，連最簡單的位置都沒判斷出來，而且腦子也不好使了，總是說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好吧，那我們現在走吧。”雲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