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公會大廳仍是人山人海,歸還物品的櫃檯只要隨意找工作人員打聽一下就能得知。
&ep;&ep;我找到櫃檯,把書本放在櫃檯上。我和裏面隔着一個鐵柵欄和一塊單反玻璃板,柵欄的一個缺口中,伸出一隻小小的女性的手掌,一把把書抓了進去。
&ep;&ep;“借條呢?”
&ep;&ep;“額,沒有。”
&ep;&ep;“沒有?”女人驚呼一聲。
&ep;&ep;“那算你小子倒黴。給你抹個零,二十枚銀幣。”
&ep;&ep;女人的語氣着實讓人不爽,尤其是她懶洋洋的嘴臉,即便是隔着鐵柵欄我也能想象到她滿是輕蔑的嘴臉。
&ep;&ep;我向她詢問。
&ep;&ep;“爲什麼要二十枚銀幣?”
&ep;&ep;“廢話。當然讓你買下這本書了。沒有借條、過了期限就按全額算。”
&ep;&ep;嘖!我還不如干脆不來這兒還了。
&ep;&ep;“啊啊。提醒你一下。如果你過期限一個月不還的話,公會會找上你。”
&ep;&ep;......
&ep;&ep;果然,公會還是有一定保護措施的。
&ep;&ep;我皺着眉頭,扶住櫃檯。左思右想,還是不得不把艾琳小姐說出來。因爲,家裏的全部積蓄也不過才六枚銀幣。
&ep;&ep;“借條應該在艾琳小姐那裏。您把她找來的話.......”
&ep;&ep;“艾琳啊!”她粗魯的打斷我,“今天她休息。”
&ep;&ep;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了,她提到艾琳的時候語態略有古怪。
&ep;&ep;“那書.......”
&ep;&ep;“我就這麼告訴你吧,除非你有借條,上面寫着在限期內。否則就得交錢。”
&ep;&ep;好霸道哇!
&ep;&ep;“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
&ep;&ep;“那就寫欠條。給個明確的時間,不然公會會按規矩抓你去當壯丁。兩年才能還的完。”
&ep;&ep;兩年!!!
&ep;&ep;“求您寬限一下,我是從艾琳小姐那裏借來的。她讓我簽過借條的。”
&ep;&ep;“好好,我知道了。給你紙,把欠條寫了。”
&ep;&ep;她完全無視了我的意思,把單子從窗口裏推了出來,還伴着一根筆。
&ep;&ep;都被逼到這種地步了,難道還有拒絕的理由嗎?
&ep;&ep;答案是‘有’!!!
&ep;&ep;家裏的現狀不可能負擔這種鉅債,每天的炸土豆餅能賣多少都沒譜。也許,這正是禍不單行。只是,誰又會喜歡災禍呢?
&ep;&ep;“抱歉,在艾琳小姐來之前,我絕對不能妥協。”
&ep;&ep;既然毫無退路,乾脆倔着脾氣賭一把。
&ep;&ep;咔咔!
&ep;&ep;窗口邊的門打開了,身高差不多到我胸口的小孩子走了出來。她雙手叉腰,身着昂貴的黑色哥特式連衣裙。
&ep;&ep;小小的個頭,卻又大大的脾氣。她一把揪住我衣角,把我拉進了一步。
&ep;&ep;“小子!我告訴你!艾琳來了也沒用。那借條就在我手上,期限是兩天。每天按照書原價的一半收出租費。就是說,按公會的規矩,讓你以原價買下來就能了事,可已經夠便宜的了。你這種沒見識的鄉巴佬被算計了都還念着人家的好,你是得有多傻啊!現在!快點給我把錢掏出來!掏不出來就給我滾去當壯丁!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ep;&ep;明白了......
&ep;&ep;艾琳小姐借出那本書的理由估計就是以我大把掏錢爲前提。可是她爲什麼要坑害我?是惡作劇?還是單純的覺得我人傻?問題是,我沒有錢啊!
&ep;&ep;“謝謝您說明了......”
&ep;&ep;“好了,你滾吧。”
&ep;&ep;她甩了甩烏黑的雙馬尾,就像是對微不足道的蟲子說話。隨着她身影沒入門後,我的心裏像被塞了鉛塊似的。
&ep;&ep;那麼多錢,我哪弄去啊......
&ep;&ep;“喂!我叫你滾了吧?”
&ep;&ep;“啊....嗯。就是,我實在搞不明白艾琳小姐爲什麼要加害我。我跟她......以前也沒有任何瓜葛纔對。”
&ep;&ep;“這個你不需要知道。過兩天她上班,你自己問她。”
&ep;&ep;小女孩很不耐煩的把窗口拉上了。看樣子,她對艾琳小姐十分不感冒。語氣中,甚至帶着對她惡意的嘲笑。
&ep;&ep;她說那本書值一枚銀幣,而剛纔管理這些的小女孩說它值二十銀。
&ep;&ep;她跟我的約定不會也是假的吧.......
&ep;&ep;啊啊啊!真是殘忍吶!!
&ep;&ep;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仰頭迎擊直射下來的太陽。明亮到無法睜眼,熾熱的令臉頰好似燃燒。順着這條閉着眼都能走回家的路,邊走邊思考。
&ep;&ep;差不多是午間最熱的時段,我回到了家裏。
&ep;&ep;雪莉應該早已出去賣炸土豆餅了。我就找到早上剩下的麪包,草草吞下肚就回到屋子裏歇歇腳了。
&ep;&ep;從村裏到城裏的這段路不算特別長,但是對於剛剛康復的我來說是不小的負擔。躺在牀上,身體逐漸放鬆下來。腦袋裏不斷復讀着小女孩說的話,我希望能夠從中找到什麼突破口,幫助我延長期限。
&ep;&ep;傍晚,雪莉回來後,我在餐桌上一五一十的對她講述了這些事。
&ep;&ep;雪莉表情上沒有太大變化,兩眼定定的凝視着我。
&ep;&ep;“你覺得應該怎麼解決?”
&ep;&ep;我說,“想辦法延長期限吧。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冒險一途才能快速賺到這些錢了。”
&ep;&ep;“你不是害怕冒險麼?”
&ep;&ep;“是。但是事出是因爲我輕易相信了別人造成的,我自己的事情我應該想辦法解決。告訴你,是覺得你該有知情權。另外......”
&ep;&ep;‘另外,你爲什麼沒有離開我?’這種話我說不出口。
&ep;&ep;“另外什麼?”
&ep;&ep;“沒什麼。實在不行,我就去當苦力去。不就兩年麼。沒什麼大不了。”
&ep;&ep;雪莉託着側臉,琉璃般的眸子中映着我的面孔。她微微放鬆的身體,看上去有氣無力的。
&ep;&ep;“你,不生我的氣了?”
&ep;&ep;“我說過我沒生氣。”
&ep;&ep;“唉,你不坦率的樣子真讓人操心你知道麼?”
&ep;&ep;她責怪的眼神降下,我無可躲避。接着,她用手指無聊的纏繞了一下頭髮。似是想起了什麼,換了個平常的語態說。
&ep;&ep;“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來的嗎?”
&ep;&ep;“一無所知。”
&ep;&ep;實際上,我也想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你什麼都不說的話,我去探究也意義不大。
&ep;&ep;“是一個叫蘇利文的男人把你送回來的。當時你渾身是血,可把我嚇壞了。”
&ep;&ep;嚇壞了?你的樣子完全沒有說服力好嗎?
&ep;&ep;“後來,他拿給我一個銀幣。說是你本來的報酬,希望能夠得到我的許可去找教廷的牧師爲你治療。治療的費用......我想想.......用了八十銅吧。”
&ep;&ep;八十銅!!!
&ep;&ep;那麼貴!
&ep;&ep;不過,想想也是。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我會一輩子癱在牀上。當無可避免的二十銀債務找上門來的時候,光靠雪莉幼弱的身子怎麼抗的住?
&ep;&ep;“剩下二十銅呢?”
&ep;&ep;“維持目前的生活狀況。”
&ep;&ep;是.....嗎。也許我一直沒發現,就連雪莉的言語之間也存在着對殘酷生活的悲觀。但是,她並不像我。她無論抗不抗爭,都以風輕雲淡的姿態應對日漸貧寒的生活。
&ep;&ep;歸根結底......還是我這個哥哥太過無能.......
&ep;&ep;可是,我又能做到什麼呢?
&ep;&ep;大概只有捨棄生命的冒險,才能守護目前僅有的生活了吧。
&ep;&ep;我面向的地方既不是雪莉,也不是身邊的任何一件物品。
&ep;&ep;是天邊!
&ep;&ep;即便隔着天花板,我仍然能夠看遙遠的天邊。那片景色中,是否閃爍着明星?憑着雙眼是無法觀測到的。唯有投身進入那裏才能找到。
&ep;&ep;雙手放在雙腿上,用力攥住褲子。揪起來的每一條褶皺的根源都被我緊緊抓在手心裏。
&ep;&ep;也許,那就是一個膽小者的‘期待’吧。
&ep;&ep;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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