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沈墨白往前踏了一步，就忍不住皺了皺眉，吸了吸鼻子，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一眼就能看到顧深深躺在藥草堆中。
&ep;&ep;皇后的冠冕早就掉了，烏髮亂蓬蓬的貼着汗水。身上的明黃色的制服上一團團的黑色的血污，繡金線的牡丹花被扯出來一團團毛烘烘的金色絲線。
&ep;&ep;顧深深就躺在一片血污中，一張小臉白的像上了漆，四肢纖細的像衣架子。
&ep;&ep;“顧皇后。”
&ep;&ep;沈墨白顧不上在乎朝見的禮節，喊了好幾聲，發現顧深深完全沒有睜開眼的跡象。而她的眼睛半眯着，露出來一點點眼白和黑色的瞳仁。
&ep;&ep;就像是菜市場賣的不新鮮的魚。
&ep;&ep;此時此刻的顧深深，早已沒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架勢，她只是一個病人，而且腰腹高高的隆起，像是有個怪物在瘋狂的吸食着她的血肉。
&ep;&ep;這個胎兒的大小，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孩子的大小。根本不可能從母親的身體裏被正常的分娩生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
&ep;&ep;剖腹。
&ep;&ep;從肚皮上鮮血淋漓的開出來一條縫，生生的把孩子給拉出來，然後母親的這一道傷口，就很難癒合了。因爲現在的人既不會縫合，也不會止血。顧深深最終的命運，就是死於產後的血崩之症。
&ep;&ep;“顧皇后！來人，把這些藥草的湯劑撤掉。讓顧皇后醒過來。”沈墨白甚少這樣的失態，但是看到顧深深在他的眼前被折磨得如同一個人形花盆，心有不忍。
&ep;&ep;“參見相爺，請相爺恕罪。皇上走之前下了嚴令，一定要讓皇后娘娘腹中的永淳太子殿下活下來，但是顧皇后醒過來就要掙扎，如同喫人一般。我們實在是不敢做這樣的事情。”一個宮人急忙跪在了沈墨白的面前，一番辯白，只怕丞相發怒，連累了他。
&ep;&ep;這些位高權重的人在宮鬥，往往殃及池魚，除了太醫院日常陪葬，就是他們這些小嘍囉，死了都沒個人能心疼一下。
&ep;&ep;“皇上？”
&ep;&ep;沈墨白臉上的疑惑更深了。蕭長意從來不是一個以虐殺人著稱的鐵血帝王，他是實打實的軍功，但是也不至於虐待一個女人。
&ep;&ep;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他的皇后，結髮夫妻。
&ep;&ep;“是。”太監的頭垂的更低了。
&ep;&ep;“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墨白明白了，他就是今天在這裏喊破了天，都不會有人過來放了顧深深。
&ep;&ep;他能做的，就是讓這些繼續往顧深深的牀上塞藥材的人下去，他自己把顧深深給擡下來。
&ep;&ep;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ep;&ep;“沈相，何必如此。”顧深深虛弱的靠在沈墨白身邊的地毯上，微微咳嗽着，全身都在抽搐，身下有血流出來。
&ep;&ep;“見死不救，未扶危濟困，都不是我輩讀書人的作風。”沈墨白回答的非常耿直。他自己十二歲就是殺了人，更不像是個讀書人了。
&ep;&ep;“你殺了我吧。”顧深深對沈墨白道，一張嘴，血沫子就噴了出來。
&ep;&ep;“顧皇后，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請您再忍耐一下，現在三位內閣大學士都已經在上書房，正在商議太子的事情。”
&ep;&ep;沈墨白說到太子，臉上的表情有了凝滯。顯然，他如今已經知道了什麼。
&ep;&ep;這天下，終究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是被蒙在鼓中最後的犧牲品。顧深深別過臉，不想和沈墨白討論這個孩子的問題。
&ep;&ep;女人，就只是種出孩子的土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