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唱起生死歌,穿起戰時盔!
弦上箭裂悲風,旌旗書吾名。
“咚咚咚!”
彼時以墨爲塵。
此時烽火戰鼓震星辰。
文官棄筆,脫了衣裳,光着膀子,提起戰錘擂鼓,向天敲,驚塵鳥。
武將提鎧,躍馬橫刀,碎石狂風烈烈吟,殺聲響地動山搖。
在這一行人出宮、出城的路上,有無數雙眼睛在默默看着他們。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之前百姓對國君和姜歌是唾棄的,認爲他們禍國殃民。
而現在這兩人反而成了最後的戰線,之前喧囂塵上、正義感爆棚的,卻成了鴕鳥人。
這真是一個荒謬絕倫的笑話啊。
所以……
現在的百姓,看向國君和滿朝文武的目光,也充滿了複雜。
國君是大武師沒錯。
但他的對手,也是大武師,而且是足足九個大武師。
這等層次的強者,隨便下場一個,就足矣橫掃千軍。
滅國!
這個詞,幾乎籠罩在所有人頭頂。
壓抑人心。
這時候,連祝福都顯得蒼白無力。
但是百姓畢竟還是要臉的。
宗門一路所過,不擇手段,不要俘虜,不留活口的作風,無需多言。
至暗時刻!
有人願意用生命去捍衛大乾的尊嚴,有人願意去送死,這已經很了不起了,你還想怎樣?
去唾棄那些勇敢赴死的人?
許多睿智的鍵盤俠或許會,但普通老百姓真的做不到。
所以,就出現了這種目光送行。
儘管看上去,有些悲愴。
但是,凡事都有個但是。
……
屋內。
一個一星武師修爲的壯漢,在看到國君走過後,他推開了門。
“阿偉,你要去哪兒?!”
一個並不算多漂亮的女人叫喊着。
門口的男子揚了揚手中的刀,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俺是大乾國人,敵人都殺到家門口了,還能不上麼?”
“可……”
女人急了,紅眼道:“你不怕嗎?”
阿偉大聲道:“怕!”
“……”女人瞪大眼。
阿偉伸出手,搓了搓,道:“翠花,俺跟你說,一路相伴,走到現在,過上了好日子,有了你,有了娃,你問我上陣殺敵怕不怕死?那我能不怕嗎?”
“怕啊,可俺還得去。”
“俺是一路跌跌撞撞拼過來的,雖然成了武師,但這輩子,也就是個一星武師了。”
“往上翻一頁,俺爹、俺爺爺,都是宗門治下的劣等人,一輩子不能修武。”
“時代到了大乾,在國君的治理下,俺才活得像個人,不用充當人牲。”
“如今姜白衣著書立說,學武會越來越容易,越來越出息。俺不希望,俺的娃又回到當年……”
“大武師打起來,山崩地裂,人估計就像螞蟻一樣,死得粉身碎骨。”
“可俺拿刀不是爲了俺自己,不是爲了功名利祿,而是爲了你,爲了咱的娃啊……”
女人沉默了良久。
“門不關了,等你回來。”
……
王都,姜府。
姜如烈老爺子鬆了鬆筋骨,看向身後一衆族人,言道:“當年吾兒姜雲天失蹤,生死不知,我們沒慫,頂過來了。”
“之前背井離鄉,遠赴王都,浮萍無依,我們沒慫,頂過來了。”
音落。
一衆族人中,響起輕鬆的笑聲。
“要謹記,低調做人發家致富,高調作死敗者食塵。”老爺子肅然道。
笑聲停歇,一個個孩童格外認真的點頭。
“小歌在外,打出了姜族的威風,打得敵人聞風喪膽!”
“你們還小,但我老頭子,狹路相逢不能慫!”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
青魚商會。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匹婦也有責!”
裴鈺一頭金色捲髮,很乾脆的紮成了馬尾。
一身幹練皮甲裙,腰間繡帶上掛着短刀。
最勾人的莫過於下半身,皮甲之下,另有軟甲分作數層遮蓋,最底下的一層掛着輕紗,修長的纖纖玉腿若隱若現。
那雙嫩白的大長腿,便是女子見到,都要相形見絀。
然而更矚目的,是裴鈺身後的大刀。
門板那麼大,背在身後,殺氣騰騰。
正是:
大乾有姑娘,策馬似脫繮。
十指不沾陽春水,卻把長刀扛!
……
軍營。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炎鐵山目光如火,紅髮飄逸。
他看着東路冀州的方向,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粗糙的漢子,孟猛。
“莽夫啊,這一次,你好像趕在我前面了呢。”
“但我還是那句話,你沒我快,一輩子都沒有,走慢點,等我。”
炎鐵山似哭似笑,怒目圓睜:
“騎兵,出發!”
……
數不清了。
類似的情況,在王都不斷上演。
出城的隊伍越來越大,武師、中階武師、高階武師……漸漸地,一個個半步大武師,彷彿憑空冒出。
到最後。
國君在一家客棧前停了停。
這會兒客棧裏早沒客人了。
只有一個邋邋遢遢的老乞丐,溫了一壺酒,喫着茴香豆。
見到人來,面對國君。
這乞丐竟是絲毫不怵,在衆目睽睽之下,不慌不忙的剪了頭髮、颳了鬍子。
老乞丐緩緩轉動頭顱,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就像是一張白紙,除了蒼白,什麼都沒有。
乞丐面前,擺放着髮髻、發冠,白衣卿相袍。
“道友,酒醒了沒?”
國君笑了笑,親自上前,給乞丐束髮,戴冠,穿衣。
“夢裏流連,蹉跎歲月十五載,今日方知我是我!”
乞丐大笑,臉上漸漸有了五官,卻是一個眉目俊逸、端正靚眼的美男子。
“國師!”
“是國師!”
國師,焦不離。
當年與國君並列,被稱爲大乾雙雄。
然而十五年前,他突然失蹤,下落不明,從此成爲一樁遺憾。
雙雄見面,曾經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兩人,如今又要一同去赴死戰,一時間令人百感交集。
這時,國君擡起頭,看着九個巨頭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各大掌門面面相覷,遲疑道:“呃,一座城?”
“錯。”
國君踏空而行,步步升高。
“是朕的城,是朕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