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闆見廚子已經完全顧不上外面了,便也沒多說什麼,只跟着小廝,出了廚房。
張雲娘到了“水雲間”才發現來得根本不只有魏縣令,他身邊還坐着一個人,那人還是往常打扮,不怎麼說話。
她進了屋子跟魏長安行了禮,又簡單寒暄了幾句,纔將魏蕊來這裏的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
見魏長安的表情有些難測,她便道:“倒也不是我起疑心,只是這年頭唯恐幾個心思多的,再頂着您的名聲做壞事,可如何是好?”
魏長安點頭道:“是這個意思,不過這個魏姑娘,本官確實認識,只是你說的這個事麼,本官倒不曾聽過。這樣,且讓她先做着,看看她待會兒怎麼說。”
張老闆急忙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她那邊也快好了,我先給二位大人上些別的菜,你們小酌幾杯,待會兒她來了,再應她的事。”
“不必了。”魏長安開口道,“本官另有要事在身,不便喝酒,先說事吧。”
“好。”張老闆倒也知趣,轉身出了屋子,到了廚房催魏蕊去了。
關上門,魏長安便道:“爺,您真對這個叫魏蕊的這麼感興趣麼?”
“打發時間,不如做點有趣的事情。”男人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之餘帶着些許玩味。
魏長安無奈道:“只是,那邊還有人等着,不礙事嗎?”
“他們有求於我們,多等一會兒又如何?”男人語氣不疾不徐,說的話卻不容質疑。
見狀魏長安只好閉嘴,隔了會兒他說:“我好像聞見不一樣的香味了。”
男人隱藏在斗笠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魏蕊和張老闆一起進屋的時候,魏長安急忙起身道:“總算來了,魏姑娘,你這做的是什麼東西?”
魏蕊見魏長安開門見山,也不客氣,心裏頭覺得奇怪,又見旁邊坐着那天那個騎馬的人,心裏頭有了計較,便開口道:“是道新菜,叫椒鹽蘑菇。”
聽見菜名,魏長安的眉頭便皺了起來,正打算說話的時候,旁邊一直不動的黑衣人,忽然伸手拿過托盤上放的筷子,夾起來便放進了嘴裏。
果斷而不計後果。
魏蕊在心裏誇獎,是個狼人。
只是他這一舉動,嚇壞了張老闆,她急忙道:“大人,還不能喫,還不知道有沒有毒!”
那人的動作只停了下,接着說:“你張老闆敢將有毒的東西送到魏大人的桌上嗎?”
這點,張雲娘當然是不敢的,只不過雖然在廚房魏蕊試喫過了,然而這會兒時間尚短,只怕瞧不出什麼,若是慢性的,可如何是好。
“小人不敢,只是……”
“放心吧,沒有毒,我昨兒還喫過的,自己若非嘗試,哪敢在縣令面前班門弄斧,活膩了嗎?”張雲娘還未說完,便被魏蕊打斷了。
她接着又說:“二位身份尊貴,若是有事我全家也不夠賠的,我還想好好活着呢,萬不敢用這種事情開玩笑玩弄二位。我方纔試過毒了,昨兒也喫過了,都沒事的,所以二位儘管放心好了。”
魏長安看了魏蕊一眼,隨後伸筷子夾了點放進了嘴裏。
“入口酥脆,焦面裹着油香,這東西又是軟嫩的,口感委實特殊。不過帶着些奇怪的草腥氣,說好喫也算不上。”魏長安做出評價,本來還覺得勢在必得的魏蕊微微皺起了眉頭。
“草腥?”她疑惑,“我處理原材料的時候,清洗了好多遍,怎麼會還有草腥呢?”
屋子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魏長安笑道:“所以,魏姑娘爲什麼就覺得這東西,本官一定會喜歡呢?”
他雖然語氣溫柔,眸子裏卻帶着寫冷冽,是那種自己被冒犯了的不高興。
魏蕊心裏微微有些緊張,看來這個魏長安不虧是能做縣令的人,爲人處世確實有兩把刷子,待人親和卻又不怒而威,讓人不緊張的同時卻也不敢造次。
抱着最後的希望,她開口道:“因爲,我覺得,魏大人可能會覺得這是不錯的商機。”
“商機?”魏長安眯起眼睛,笑道,“本官是官,又並非做生意的商賈,要商機做什麼?”
魏蕊笑道:“大人說笑了,這誰都知道,商人分爲國商和私商,您是一縣之主,這縣中國商不正是由您管的麼?”
“哦?”魏長安看了眼旁邊坐着的黑衣人,又說:“你說仔細點,我且聽聽。”
“這東西,是我在東山上採的,之前也有見別人採摘,如此看來,我們這個縣的山上是有很多這種東西的。如今,戰亂四起,人民不安生,許多人仍舊喫穿不夠,若這東西經大人確認推廣無毒,豈不是可以裹很多人的腹?”
“再者,大人方纔也說了,這東西口感特殊,雖不好喫也不難喫不是?那就證明,有很大的可能這東西是會被人喜歡的,普通百姓可能做不到這樣的地步,畢竟缺油少面,可週邊的縣鎮卻是有富戶的,若是我們這邊將它宣揚一下,那邊周邊的人勢必會來嘗試,就算有一半的一半的人喜歡,這也是賺錢的。”
“況且,我們縣地理位置特殊,能賣給的人又何止本國人呢?只要大人你肯宣傳,肯下心思牽線搭橋,這東西有很多種做法,準保有一種會讓別人喜歡的。”
“我還聽這城裏人說,因爲打仗的緣故,咱們國家又遇旱收成不好,今年糧食不夠,恐怕糧草補給也不能及時,大人何不多賺些錢去東邊換些糧食呢?”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魏長安盯着她看,中間一個字也沒有打斷過,他臉上的表情雖然變化細微,但是魏蕊仍然看出來了他的短暫錯愕和驚訝。
剩下的便是濃濃的懷疑。
看來,自己被懷疑了。
她緩了緩說:“大人若覺得我說的不在理的話,那就當我沒說,我便告辭了。”
她作勢欲走,卻聽見那個黑衣人開口道:“等等。”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