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最需要賀州的時候,賀州拋棄了她,對於那時候拋棄了自己的賀州來說,回不回去,其實都沒有很大的必要了。
反而,因爲提起賀州更加讓孫茜兒覺得難堪,覺得不能忍受。
魏蕊一時無言,空氣被安靜佔據,說話似乎都變得讓人得勁且窒息起來。
孫茜兒熟悉地做着飯,跟魏蕊初見她的事後一點也不一樣,看着這些事情她都親力親爲,魏蕊不由得開口道:“伺候你的丫頭呢?怎麼就剩你一個了?”
孫茜兒見魏蕊轉移了話題,也不想就這麼尷尬下去,便開口道:“你說那小丫頭嗎?”
魏蕊點頭,孫茜兒笑了笑道:“她跟着我時間也長了,我回不去賀州,不能讓她也回不去,我現在也不是什麼公主了,許多事情都負擔不起她了。所以,她說她想回去看看,我便放她走了。留在這裏,好像也沒什麼用。”
魏蕊嘆一口氣:“也是,丫頭們終究還是有她們自己的想法的,到時候,也不知道,雲鑼肯不肯跟我出宮。”
孫茜兒笑了笑,沒有接話。
魏蕊便道:“那你,一直是一個人待在這裏嗎?夜裏會不會害怕?平日裏一個人,不寂寞嗎?”
孫茜兒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許久後纔開口道:“寂寞總是暫時的,比起京城裏的明爭暗鬥,互相利用,我更喜歡這裏,一個人,自由自在。”
魏蕊覺得再說下去,恐怕孫茜兒要生氣了,便不再多說了。卻聽見孫茜兒問道:“你和王爺怎麼樣了?這次能一起出來,想必皇上是知道的?”
魏蕊點頭:“是皇上拜託我們來接你回去的,這件事情牽扯到太多人了,因爲掩蓋這件事,宮裏還死了人,是一個大臣的兒子,所以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不能輕易過去,所以才讓我們走這一遭。”
孫茜兒將米下鍋,一邊攪着鍋一邊道:“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鬧成這樣,但是……對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影響,反倒我回去之後還會影響我現在的生活,所以……你們受命走這一遭,我又何必淌這趟渾水呢?對我又沒什麼用。”
魏蕊有些着急:“可是……可是現在宮裏有人死了,如果你能……能去作證的話,他興許就……”
“我去作證,他也活不過來啊,逝者已矣,又何必糾結這些呢?”孫茜兒這話說得雲淡風輕,魏蕊卻完全愣住了,她沒想到許多日子不見,孫茜兒竟然會有這麼多這麼多的改變,不僅僅是心性,甚至連爲人處事都有了很大的改變。
“如果還想跟我敘敘舊,就不要在說這件事情了,我不太想聽。畢竟,當初把我趕出京城的時候,除了你們,沒有一個人因爲擔心我而爲我求情的,不是嗎?所以既然這件事情,也不是和你們的性命有關的大事,我是不想參與的。”
這話噎得魏蕊無從反駁,確實,當初孫茜兒的事情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並未有一個人出聲幫她說一句話,大家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雖然你說的這件事情跟我也有一定的關係,但是我現在並不是很想計較了,無論怎麼計較,該受的苦也受過了,該經歷的也經歷過了,成了定局的事情也沒辦法再改變了。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不想再摻和其他了,所以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吧。”
孫茜兒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老成又有道理,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就算找到真相,她所經歷的仍舊經歷過了,沒有誰能替代她。
魏蕊不再說話,隔了會兒,她說:“我出去走走,待會兒嚐嚐你的手藝。”
孫茜兒笑了笑:“好的,保證讓你滿意。”
她說這話的時候,似乎一瞬間便元氣滿滿了,看來有些事情改變了她,而有些事情並沒有。
走出廚房,魏蕊便見景星在院子裏站着,她走過去,嘆一口氣:“看來,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我還以爲,跟她說會幫她還原真相,她會很高興很高興的。”
“對於經歷過很多的人來說,有時候真相其實已經不怎麼重要了。”
景星道,將魏蕊攬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會再跟她聊聊的,如果最後還是不肯回去,那我們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魏蕊點頭,只是她知道,讓孫茜兒鬆口並沒有那麼容易。
“別想太多了,我瞧着這裏風景還不錯,憂愁的事情,便隨後憂愁吧,你在宮裏悶的久了,我們出去看看吧。”軒軒書吧
兩個人出了院門,站在一片農田之中,還不到開始耕種的季節,一切都顯得光禿禿的。但是四野開闊,雲海低垂,這裏的風景,無論是天上的,還是地下的,都給人一種非常自由的感覺。
雖然比不上宮裏奢華,但是給人的感覺確是非常舒服的。
兩個人在田野間盡情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似乎要將這些日子以來,在宮裏受到的委屈和禁錮悉數發泄出來。魏蕊很久沒有這樣自由的感覺了,站在這裏,連風似乎都是溫柔的。
遠處的山峯連綿起伏,春來總是多雨,空氣中有些的感覺,滿鼻間都是泥土的味道。
那種讓人懷念的,很久很久不曾感受到的味道。
這種感覺確實美妙,難怪孫茜兒不願意離開這裏,如果無牽無掛,沒有什麼世俗紛擾,那麼呆在這裏,魏蕊也覺得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現在的她並不能這樣做,她必須要找到證明姜玉陽是兇手的證據,然後還給康英一個公道,讓康英在死後可以瞑目,不知道怎麼的,這時候的魏蕊竟然有一絲絲羨慕孫茜兒了。
但是,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孫茜兒經歷了什麼,直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她的名字。
魏蕊詫異扭頭,便見晏青正朝着兩個人走來,看見她驚訝的樣子,勉強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裏?”這是魏蕊看見晏青時候的第一反應。
晏青笑了笑:“我每個月都會來這裏一趟,這個月原本已經來過了,但是因爲在京城裏得知你們可能會過來的消息,所以便也趕過來了。”
“你和她一直有聯繫嗎?”魏蕊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們一直有着聯繫是嗎?那爲什麼不來跟我說一下?我都不知道她所在的地方是哪裏,這個消息還是別人提供給我們的。”
晏青猶豫了一下道:“原本是想告訴給你的,但是太危險了,所以公主說還是不要連累你了,就沒說。”
“什麼意思?”魏蕊有些不解,“什麼叫很危險?又說什麼連累?這裏四野無人,哪裏有什麼危險?”魏蕊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起來,在孫茜兒離開後,她是去找過晏青的,想讓晏青告訴她孫茜兒的消息,若是無事,便過來看望一下她。
可是晏青卻告訴魏蕊說,孫茜兒離開以後便和他也失去了聯繫,他找不到人了,所以也很着急。可是如今看來,根本就是晏青在騙人。
“魏老闆可能不知道,從我們離開京城的第一步開始,就一直在被追殺。”
晏青開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魏蕊腦子有些懵,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開口道:“你說什麼?”
晏青背過身去,身形挺拔卻又落寞。
“一出京城,便不知道是哪裏的人,紛紛都殺來了,雖然我早先做了萬全準備,但是……因爲追殺的人多又急,根本應付不過來,公主她,受了很多苦。”
“她身邊的小丫頭,爲了救她,替她擋了刀,當時差點命喪黃泉,好在救治的及時,撿回了一條命,但是這件事情對於公主的打擊非常大,她從一個什麼都不懂,也不想多想的人,開始慢慢懂得了妥協和爲別人考慮。”
“怕那個小丫頭再受到什麼傷害,所以拜託我將她送回賀州了,公主的身上有很多刀傷,原本的千金之軀,現在也變成了傷痕累累。這幾個月好不容易安靜下來,讓她再回去,再次感受恐懼,她肯定是不樂意的,所以……我是來勸你們,放棄這個想法吧。”
魏蕊的身子微微發抖,景星站在一旁抱住她的肩膀,對着晏青道:“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了,會考慮的。不過,面對恐懼的最好辦法是克服恐懼,希望你能告訴她,那些傷害她的人現在已經被關起來了,就算她回去,也不會傷害到她了。”
晏青沉默,魏蕊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很久才說:“有查到追殺你們的人是誰嗎?”
“左不過是宮裏的人,穎妃娘娘的多一些,還有些,費了很大的勁才查出來的,是李貴妃的人。”
晏青嘆一口氣:“若是這件事情成了,倒也好說,若是這兩個人死而不僵,公主的處境可想而知,所以……”
他沒有說下去,可魏蕊知道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