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墳前說了一會兒話,直到晌午,她才和角梅二人離開。
臨走前,想到葉賈君的話,她對角梅低聲地說道:“過幾日請老師傅過來挑個日子,選擇一個吉日……”
葉家的人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就算目前他們不會動手,但是她難免會擔憂往後她嫁入京城,他們會動手。
除了將溫錦繡的墳搬離容城,她已然想不到萬全之策。
聞言,角梅點了點頭,隨即咬着脣,低聲地說道:“小姐,這事情可能需要姑爺的幫忙……”
之前小姐的表現,貌似不願意然姑爺插手這件事情……
但是,如今,夫人的墳只能挪到京城去,若沒有姑爺的幫忙,那……
原本以爲小姐面露不悅,哪知,葉桑輕輕一笑:“確實是需要和他說一下……”
彷彿是出角梅心裏在想些什麼,她一頓,又道:“我又不是頑固迂腐,自己能解決的事情自然需要自己解決,至於這件事情,確實是需要幫忙的。”
她並不是固執己見的人,更何況,她之前說不想去找姬長夜,只不過是不願意讓他插手葉家的事情。s11();
葉家的事情,她能自己解決。
他是她未來的丈夫,卻不應該毫無保留地承擔她這個不堪的家庭,最起碼,有着前世記憶的她,從來不覺得。
聞言,角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心知葉桑願意尋姑爺幫忙,便鬆了一口氣。
二人下山,葉桑怕葉家的人會過來搗亂,便付了一點銀子,讓南街的乞丐幫忙守墓地,若是一有事,便來尋她。
一連幾日,風平浪靜。
冬至臨近,街道上也多了幾分喜慶的氣氛,長街的紅燈消除了這個冬季的冷意。
這一日,葉桑前往寶光寺。
那一日在寺門前騙了她五兩銀子的僧人已然不見,角梅至今想起那五兩銀子依舊憤憤不平:“小姐,下次到他,一定要抓他見官!”
對於那五兩銀子,葉桑也肉疼不起,但到底是因爲她的衝動而被騙去的,她也一臉肉疼,無比認真又懇切地道:“角梅,我錯了,下次遇到那個僧人,記得打他一頓。”
不打一頓,難解她心頭之恨啊,有木有。
聞言,角梅同樣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
二人行走在寶光寺後院的小道上,一個白髮蒼蒼,正在掃地的老僧人聽到她們的話,渾身抖了抖,見她們兩眼放光,討論着如此懲治騙了她們五兩銀子的老騙子,在聽到角梅說了一句:“到時候扒光他的鬍子”之後,腳下一個趄趔,差點被一塊石頭絆倒。
“老人家,小心!”見一旁的老僧人差點摔倒,角梅和葉桑連忙停下了話題,扶住了他。
生怕被她們發現自己的長相,老僧人站穩,連忙雙手合併,低着頭,沙啞着聲音,說道:“阿彌陀佛,謝謝施主。”
說完,不等二人反映,便拿着掃把匆匆地走了。
見狀,着他的背影,葉桑感嘆了一句:“角梅,你,這纔是名副其實的僧道,我
們下次得仔細了。”
什麼絕世高人放蕩不羈,不修邊幅,全部都是騙人的!
葉桑在心裏忿忿地想,她穿越至此,唯一的少女夢被毀了。
聞言,角梅如搗蒜,也不知道她從一個背影了什麼來,符合了一句:“一就是得道高僧……”
前方,落荒而逃的某僧人:“……”
這五兩銀子,他騙來的容易麼!
好在,他如今渾身乾淨,慈眉善目,不似之前那般邋遢,要不然被她們認出來……
想到那小丫頭說的扒光鬍子,他只覺得自己下巴一疼,連忙捂住自己的鬍子,腳步越發的飛速了……
……
直到僧人的背影消失,葉桑不知道爲什麼,一頓,忽然擰眉問道:“角梅,剛纔那位老師傅是不是有點眼熟?”
爲什麼她忽然覺得在哪裏見過?s11();
聞言,角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問:“小姐,有嗎?”
她並沒有什麼印象。
見狀,葉桑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只當作和那位老僧人有眼緣,便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做牽扯,說道:“我們走吧。”
角梅點了點頭,隨即跟了上去。
二人來到周兮月和李氏住的那一處院落。
院子裏,落了一夜的積雪並未處理乾淨,周兮月正陪着李氏坐在亭中,說着些悄悄話。
大多數時日,周兮月在說,李氏在聽。
萬物皆白,空氣裏多了幾分冷清。
見李氏臉上多了幾分疲憊,周兮月的聲音一頓,停了下來,剛要扶她回屋,卻被李氏避開。
手落空,周兮月的臉色有些發白,見李氏轉過身,搭上了翠竹的手回了屋,她整個人僵直在了原地。
“小姐,夫人只是這幾日想不明白,一定會想明白您是爲她好的。”見自家小姐暗度神傷,紅袖走上前,輕聲地勸慰。
聞言,周兮月輕聲一笑,只覺得內心一把火將她所有的心神燃燒殆盡:“我又何曾全是爲了她,也是爲了我自己。”
她並不單單是爲了李氏,她巴不得逃離周府那個齷齪的宅院,又怎麼會希望李氏又懷上一個孩子,斷絕了離開的可能性?
若沒有這個孩子,李氏或許會願意同她離開,但如果有了希翼,李氏又怎麼願意放棄?
孃親,到底是沒有對那個負心漢死人。
念及於此,她閉眸,等片刻,睜開,眼底已然恢復一片清明。
紅袖不好多言,站在她身側靜靜地陪着她。
等片刻,見葉桑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紅袖福了福身,喚道:“四小姐。”
周兮月回眸,見是葉桑,原本有些清冷的臉終於多了一絲笑意:“你來了。”
“嗯。”葉桑點了點頭。
兩小姐聊悄悄話,角梅和紅袖對視了一眼,無聲地退下。
見她眸裏
分明多了幾番愁緒,葉桑心中瞭然,隨她坐到亭中,輕聲問道:“伯母不願意麼?”
聞言,周兮月笑得勉強:“那是自然,都有幾日不搭理我了。”
面上想要裝作不在意,但到底還是被傷到了。
李氏身子虛,就算調理生孩子也是一大風險,周兮月不想冒這個風險,更何況,明明知道那男人的虛僞和不真心,又何必爲了他再走一趟生死關?
周兮月眼底不解,只覺得這幾日心力交瘁。
生兒子有那麼重要,甚至不顧性命?
語落,葉桑動了動脣,到底沒有說什麼。
這件事情,她沒有立場。
見她默然,周兮月也沒有要求她幫忙勸慰李氏,而是轉移了話題:“聽說,過段時日,葉有容便會送進容家?”
即便是在寶光寺,但很多事情,周兮月還是知道的。
容家要迎葉有容進門,倒是引得不少人噓籲。s11();
周兮月這幾日聽到其他香客提及此事的時候,語氣裏都帶着幾分鄙夷。
葉桑笑了笑,對於此事只是淡淡道:“確實有此事,容家將日子定在了年前,送來了聘禮,容不得反悔。”
葉家這幾日因爲這件事情開始忙活了,但到底和她無關。
周兮月倒是覺得此事有些荒唐,輕輕嗤笑了一聲:“娶個剋死自己兒子的媳婦進門,容家倒是有那個膽量。”
她向來不喜葉有容,而且葉有容和容家的少爺早就有糾纏的事情,在她們那一圈子裏其實並不算是個祕密,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卻閉口不談。
第一,是因爲沒有親眼見到過,第二,容家和葉家的閒話不是誰都敢說的。
“容家祖上一代都是赫赫有名的皇商,自然是有這份膽量。”枝上的雪花落在她的眼前,葉桑着它飄落在自己的手心,淡淡地說道,“就怕容家此等底蘊,葉家嫁女兒也不好嫁……”
容家死了兒子,將葉有容迎進門,怎麼可能會有那麼順理成章的事情?
只怕葉有容出嫁那日,又會有一番波折。
“不好嫁也和得嫁,不是?”周兮月一笑,眉眼彎彎,乍然多了幾分豔麗:“葉有容是個心高氣傲的,以往她的行徑便能得出來,如今你嫁入將軍府,她嫁進區區商賈之戶,估計是夜夜難眠了。”
恩人有惡報,周兮月是樂得到的。
以往周兮月總擔憂她嫁入將軍府的境況,如今,見她提及這個,臉上盡是歡喜,葉桑只覺得她的歡喜來的莫名,卻也彷彿被傳染了一般,笑了起來,反問了一句:“你不是特別擔憂我嫁進將軍府會鬱鬱寡歡麼?怎麼如今,反而覺得是件好事?”
“還不是前幾日……”
她原本以爲姬長夜不是個好的,畢竟在京城關於姬長夜的流言蜚語太多,多爲紈絝子弟一類的評價。
但直到前幾日,她知道,姬長夜和傳聞中是不同的。
她到現在還記得,她提及桑兒時,姬長夜黑眸閃爍起伏的光點,太亮太快,卻依舊被她捕捉到。
若是對桑兒無心,姬長夜又怎麼會在她提及時,有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