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爲何,葉桑只感覺到幾分違和。
她轉過頭,目光直直地望着許碧青,見對方雙眸澄澈,滿是真誠,輕輕笑了一句:“妹妹人美聲甜,必有更好的姻緣。”
語落,許碧青面紗後的脣角一僵,隨後舒緩:“借姐姐吉言。”
葉桑不置可否,並沒有繼續和她聊,便轉身離開。
身後,許碧青死死地盯着她,想到方纔臨走時,姬長夜回眸葉桑的那一眼,只感覺心裏彷彿堵了一塊石頭,越堵越沉。
直到玲瓏找來,她纔回神。
“小姐?”見小姐一直盯着一個方向,玲瓏問。
“無事。”許碧青回眸,鬆開了自己的手,往回走。
……
天黑得快,回去的路上,寒風瑟瑟,樹影搖曳,落在地上的影子張牙舞爪令人膽寒。s11();
玲瓏緊緊地走在自家小姐的身後,拉攏着衣裳,走到一半,卻見小姐忽然停下了腳步。
玲瓏擡眸,見小姐筆直地望着前往,眨了眨眼睛:“小姐?”
“玲瓏,你先回去。”許碧青說道。
聞言,玲瓏一愣,剛要說些什麼,但對上許碧青無比幽深的目光,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是,小姐……”
說着,玲瓏拉攏了衣袖,快速地往別院的方向走去。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盡頭,許碧青才收回眸,目光落向一側的樹影,脣角輕勾:“二表哥等候已久,怎麼現在反而畏畏縮縮地,不敢出來了?”
她說的輕巧,一絲寒風拂過,那處的樹影依舊搖曳,毫無動靜。
許碧青不動聲色地瞧着,直到她準備轉身離去,只聽見幾聲輕微的“窸窣”聲,一個人影從陰影處浮動,露出了那張消瘦又頹廢的臉。
着小徑上,穿着明豔清麗的少女,葉賈君眸裏閃過一絲暴虐,隨後盡收眼底,笑道:“小表妹,好敏銳……”
……
李大人他們啓程定在後天,葉桑回小桔園的時候,並未多說,只是想到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總隱隱感覺道幾分不對勁。
晚膳時分,葉桑胃口不好,只是了了吃了幾口。
“角梅,知道大少爺什麼時候回來?”葉桑忽然開口問道。
李大人走時,曾提過和葉家大少爺有一面之緣,五年前,葉賈戎隨師雲遊,皆是在四國周遊,李大人稱有一面之緣,只怕他們已經歸來。
回容城,是早晚的事情。
角梅一愣,咬了咬筷子,想了想:“這沒聽她們說起過啊,許是年前?”
五年前,葉賈戎拜了江南吳不語爲師,後隨師傅雲遊四海,如今,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葉桑卻和這位大哥接觸不深,不甚瞭解。
葉項伯和許氏並不善學術,能生下葉賈戎這個天資聰慧的,說實話,已經令人傾羨。葉賈戎年幼時,便一展天賦,比之葉有容的聰明伶俐還要更甚幾分,而葉項伯卻也懂得藏拙,並未將長子的才華大肆宣揚,直至那年葉賈戎高中了童生第一,才豔驚覺,入了吳不語的眼,拜入門下。
吳不語雖不及江南陳家,非名門望族
,卻也是昊國赫赫有名的高人,學富五車,得過聖上恩典,能拜入其名下,也是祖上有光。
也不怪,葉項伯將葉家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葉賈戎身上。
而葉桑對這位大哥的記憶,也不過是有些陰沉,沉默寡言。
不知爲何,她卻感覺這次葉賈戎回來,對於她而言,不是什麼好事。
“小姐,若是大少爺回來,那麼我們……”
若是趕在小姐出嫁之後回來,那倒也還好,若是敢在之前……
角梅不免面露憂愁。
五小姐嫁進容家當妾,說到底和他們有一定的關係,角梅倒是怕大少爺回來之後,會爲難她們。
“放心,不會有事的。”葉桑笑,捏了捏她的小臉。
葉有容的事情,只能說是自作孽。葉賈戎跟隨吳不語那麼多年,就算性情依舊陰沉,但多多少少也懂得幾分浩然正氣,最起碼,面上君子該是會做到的。
見自家小姐笑的從容,角梅也不緊張,嘻嘻地笑了笑,催小姐多吃了幾口,這才收拾了碗筷。s11();
等角梅離了房間,暗中的暗衛纔開口道:“小姐需要我們……?”
“不用。”葉桑打斷他,微笑:“犯不着什麼事情都要拜託你們……”
隨後,她聲音一頓:“更何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聞言,暗衛默。
見她們準備梳洗,悄悄地離了房間。
……
這一頭,驛站。
李大人讓下人添了油燈,拿着許碧青白日裏給他的那些資料鑽研。
不光光是將糧食收成了比例都記錄下來,更有種植方式。
這一卷文案,倒是能讓他們的雲城之行,少廢不少功夫。
李大人直直稱讚,一側的姬長夜見狀,輕笑地侃了一聲:“李大人,若是李夫人見了你這般,只怕醋缸子都打翻好幾缸……”
聞言,也深知自己得入迷,李大人擡眸,無奈地笑:“許小姐女子心細,本官自然會稱讚,只可惜了,這般氣度才華,是個女子……”
昊國女子不能爲官,否則,許碧青這一番,得造福多少百姓。
念及於此,李大人不由嘆惋。
姬長夜無感,隨意地翻越着李大人遞過來的那捲文案,確實如李大人所言,面面俱到,心思細膩,可是……
他只是掃了一眼,便將那捲文案置在了一旁,說道:“李大人,許小姐雖記錄有序,但我們也需要一番實驗,不能過度依賴。”
若是旁的人,了這份資料,只怕到了雲城,連實驗都不實驗,直接上報到朝廷。
寫的細則又如何?眼見爲實,耳聽爲虛,沒有親自證明,做不得數。
隨後,他又意有所指:“不過,來許小姐是真的早有準備……”
他們來雲城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
而許小姐這一番作爲,只怕是在發現紅薯之時,便早有準備。
一個未出過雲城見過市面的女子,哪來那麼多心思?
李大人未調查過許碧青這個人,所以並未有戒心
,可他有。
想到之前下屬乘上來的消息,他眸底暗芒四溢。
被抓穿了心思,李大人一頓,發虛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道:“那是自然。”
他確實有那個想法,但不過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該如何,還是要如何的。
既然爲父母官,必要腳踏實地。
但隨即,聽到姬長夜後面那一句話,更是臉色一僵。
能發現紅薯,更有這番數據,他確實是高興過了頭,但真的如姬長夜所言,那麼……
着面前的卷,老眼緩緩地拂過一絲精光,輕輕嘆了一句:
“只望這位許小姐的心,真如她面上那般……”
真如她面上那般,真心實意地爲百姓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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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別院。
許碧青早早地讓玲瓏幫她覆上了面霜。
“玲瓏,厚點。”她說道。
玲瓏點頭,等塗完,問:“小姐,還是一盞茶後洗掉嗎?”
許碧青點頭。
等一盞茶後,許碧青淨面,銅鏡裏,女人肌膚光滑,細膩光澤,已然不見白日裏的微紅。
尤其是那雙眼睛,靈動燦燦,耀眼奪目。
玲瓏雙眼發光,驚歎了一句:“小姐,好美。”
許碧青亦是露出了這幾日來第一次滿意的笑:“那是自然……”
她廢了多少工夫,才置出能治療她皮膚過敏的藥,效果能不好?
念及於此,銅鏡裏的女人脣角更揚了幾分。
“小姐那麼美,女子見了,也會傾心……”一側,玲瓏瞧着鏡子裏的小姐,紅着臉。小聲地誇讚。
聞言,許碧青拂過臉頰的素手一頓,隨後緩緩地低語了一句:“連女子見了,也會傾心麼……”
那那個男人呢……
腦海裏拂過男人俊逸的面容,一絲紅暈緩緩地爬上了她的雙頰。
便是葉桑的未婚夫又如何?左右沒有成親,也做不得數的,不是嗎?
想到這裏,她垂眸,掩下眸裏的勢在必得。
……
時光順遂,一連二日,容城飄雪,便到了啓程的日子。
這兩日,許碧青早有準備,一早,便在葉項伯和許氏的相送下,上了李大人他們所備好的馬車,不過多時,便穩穩當當地前往了雲城。
葉桑並未相送,早在前夜,便讓暗衛給姬長夜送去了一些東西。
但好景不長,等許碧青走了第二日,街上的謠言瘋起,更是有人朝着葉府門口扔殘羹。
“聽說葉家的四小姐是惡鬼附體,是真是假?”
“是真!難道還有假的不成!我聽葉家的小丫鬟說過,說他們家四小姐邪門的緊,他們五小姐的事兒就是被四小姐害的……”
在未出事前,葉有容的名聲是極好的,怎麼偏偏的,就出了那檔子事兒呢?
更何況,人家容二公子也是正經八百的少年郎,怎麼就偏偏死在了人家小姑娘的肚皮上呢?
這些個事兒,仔細想想,疑點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