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146引 兔影迢迢
    兒是孃親身上肉,戴氏對女兒心思變動當然敏感,問道,“怎麼?”

    “我總覺得趙大姑娘……”崔玉真沒說下去。

    聽車伕說快到了,戴氏笑着爲女兒理理髮飾,“覺得她有念想。”

    “正是,她與桑六娘大不同,眼神裏渴望不少東西,哪怕她斷髮求佛,卻似無奈更多。”所以,崔玉真對趙雪蘭無感。

    戴氏卻沉睿,“傻孩子,像桑六孃的女子罕見,像趙雪蘭的女子常見,我倒覺得後者好掌握得多。如果出家不過是趙雪蘭洗清名聲的手段,那她要的就很明顯——一門好親事。這對你母親我而言,不過是順手湊一雙,簡單得很。再說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得一失一,皆看你在意得還是失。”

    崔玉真看母親下車,眸珠微閃,也下車去。

    車外站着崔衍知,扶了母親,又來扶妹妹。

    “妹妹今晚怎麼沒找你好友一道來湊興子?”

    崔衍知今夜未穿官服,一身銀鱗華衣,繡青桑綠枝繞祥雲,烏髮束環,戴東海大珠簪,將他本就極好的相貌映襯得無比貴傲。王家門口客人紛至,無一人賽得過他當空皓月,皎盛又華麗的氣魄。

    崔玉真望着如此出色的兄長,心念一動,話語難得活潑一回,“找了,她不肯來,莫非因爲我提及五哥也會來,她仍氣五哥,故而不來了?”

    崔衍知一怔,“上回職責所在,她應不會那般小氣……”

    崔玉真以袖掩笑,“不逗五哥了,桑六娘因家中有事纔不方便出門的。”

    崔衍知笑得有些尷尬,“桑節南伴你讀書才幾日,你就跟她學壞了,竟然還會逗哥哥的開心。”

    崔玉真忽然斂起神色,“五哥直呼桑六娘閨名,這……”

    崔玉真剛想問怎麼回事,戴氏卻喚她過去,只好匆匆一句,“改日再問五哥。”

    崔衍知如釋重負,想不到隨口問問六妹而已,卻一下子讓六妹對自己和桑節南的關係好奇起來,要是不想個好藉口,只怕玉真會追問不休,萬一再引得母親關心,那就不得了了。

    “衍知兄,請。”王楚風從門裏出來迎他。

    兩人站一處,相貌相當,氣質不遑多讓,立刻平分秋色。

    崔衍知隨王楚風走進府中,只見明火堂堂照,庭院疊疊進,賓客絡繹不絕,僕人穿梭不歇,到處掛彩點壽,喜氣洋洋。

    走了不多遠,忽有管事模樣的人跑到王楚風面前,附耳說話。

    王楚風一臉歉意對崔衍知道,“衍知兄,膳房出了點事,偏祖母壽宴由我全權負責,不得不去瞧個究竟,只好請你先去宴樓,到那兒自有小廝帶位。”

    “你只管去。”崔衍知作個請勢。

    王楚風去了,留一名小童爲崔衍知掌燈。

    崔衍知徐步,穿過一格一格特色各異的園林,等到明亮的宴客樓在望時,一羣雜耍藝人從他身旁嘻哈過去。他起先沒在意,走了兩步卻忽地停住,拿過小童手裏的燈,高照前方。

    燈光投過去,與宴樓的亮金夾起一面黑夜,剎那,一對兔耳清晰描顯在幕板上。

    崔衍知詫喊,“給我站住!”

    崔衍知並沒有指名道姓讓誰站,然而他聲音威冷,大有不照做就要倒黴的懾力,那些雜耍人身份低微,又最懂俯首貼命,幾乎全都站住了。

    除了想矇混過關,不知卑微之分的某人,聽到崔衍知喊站住,反而跳了起來,兔子耳朵滑溜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側旁一道園門。

    崔衍知怎能任之開溜,邁步就追,且邊追邊咬牙,萬萬想不到又看到兔兒賊了!

    節南卻是邊跑邊暗罵某人無良,請她賞花,也不給張請帖,約在他家祖母大壽之時,她還不能讓崔玉真蘿江郡主這些熟人瞧見,只好戴上兔面具借雜耍班子混進府。千算萬算,自己漏算一個崔衍知。那文官兒在她手裏喫虧一茬茬的,估計想殺她的心都有。

    “兔兒賊,往哪裏跑!”

    節南聽着崔衍知的聲音近在咫尺,不由叫苦連連。這人今晚可不是瘸腿受傷的狀態,自己卻人生地不熟,滿眼都是差不多的假山花徑,又不好上房揭瓦跳屋頂跑。她要是把王泮林祖母的壽宴攪和了,豈不是讓王泮林往她頭上多記一筆賬?

    節南跑着跑着,驚見正前方一堵高牆,急忙左右打量。

    也不知道是什麼園林風格,一邊蠻藤纏野樹,勒得可憐的樹花小葉也小,一邊芭蕉長得比人高,芭蕉葉的間隙裏冒出一根根尖針似的可怕植物,除了她來時那段小路,兩眼讓這些亂糟糟的樹啊葉啊擋得一抹黑,風在頭頂嘩嘩吹,擡眼卻看不見天上胖月亮。

    節南正想上牆,忽聽身後腳步聲,不禁長嘆一口氣,回頭認命看去。

    風息止,葉停擺,月光穿梭而下,織一幅星河迢迢,輕柔套上那襲青衫。眼若墨玉,月輝濯顏,加以竹環束髮,頓顯一身清骨。好看的雙脣,冷清清將生寒魄,卻讓要笑不笑的彎抿掩去,刁極,刻薄,轉而蒙塵,化了惡質。

    這人不是崔衍知!

    崔衍知無論如何不是這人!

    “王……”節南的葉兒眼睜圓,雙手不由握拳,卻倒退了一步。

    王泮林的笑意更深,月光從眸瞳沉入無底幽暗,一步步朝節南走近,然後似散漫無心,伸出食指,點住兔面具可笑的三瓣嘴。

    節南知道這是讓她噤聲的意思,心卻狂跳。

    剛纔那瞬間——

    剛纔看到王泮林的那瞬間——

    她又以爲——

    節南明知這人不是那人,心卻要跳出嗓子眼,不由吐出兩個字——

    “……希孟。”

    食指輕勾面具下沿,將那張賊兮兮的兔兒臉挑上去,王泮林垂眼定望節南,笑入雙眸卻驟冷,以拒人千里的蒼涼之氣,彷彿嘲笑她的膚淺錯看。

    奇得是,崔衍知的腳步聲一直就在附近,有時分明已到芭蕉叢外,卻怎麼都找不到兩人面前來。

    幽野的園子,狹迷的花路,就此隔斷了人間。

    月光縷縷,星塵浮。

    只有他和她,存在着。

    而他,瘦回去了,真是讓她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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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二更。回家期間,外出比較多,對親們照顧不周的地方,請大家諒解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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