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170引 真愛如斯
    韓唐大人辭官那日,節南最後去了一回書畫院,也就是那日,她和王希孟第一回說話,短短几句。

    她在廊下等韓唐大人出來,風很大,吹得她額發亂飄,被一羣經過的小宮女嘲笑破相。

    那少年正好從轉角出來,瞧見了聽見了,卻溫和笑着,說她是福氣的漂亮孩子,氣走了那羣小宮女。

    她那會兒年紀小,一直因爲破相耿耿於懷,聽王希孟那麼說,突然釋然。

    她說她就要離開皇宮,少年說沒關係,今後如果有緣再見,一定能認出她來。

    少年的笑容很親切,比自家兄長更像兄長,在經歷了兩隻稻草腦袋的粗魯哥哥之後,節南只覺要有像王希孟這樣漂亮又善良的哥哥就好了。

    這麼多年後,王希孟之於她桑節南,是夜空最亮的星辰,對世人而言已經隕落,卻在她心中永恆璀璨,神聖不可侵犯。就像孔子之於書生,就像老子之於道士,就像佛祖之於和尚,說欽慕其實不對,是崇拜,是敬仰,是一道光。

    然而這日,先聽孟元說王希孟是跳崖自盡,再聽崔玉真說並不心儀王希孟,節南第一反應自然就是憤怒。

    源於少時的崇拜,都清澈純粹,最不容摻入雜質。

    好在崔玉真自己也處於思緒混亂中,並未察覺節南語氣不對,連節南那些帶着責問的話都聽不進耳,只捧着杯子,雙目無神,喃喃自語。

    “他回來了……居然回來了……我該怎麼辦?”

    節南冷笑,正想再譏諷崔玉真,忽聽布料摩擦聲。她回眼一瞧,見一角裙子收進去,顯然有人藏在柱子後面。於是,她也不說了,只是看崔玉真頭髮微溼,想起崔玉真借她的那條披霞還沒還,就回屋拿出來。

    柱後已無人。

    “披上吧。”節南心有怨懟,更不想給人獻殷勤,淡淡將披霞推過去,“玉真姑娘你抖成這樣,他人會疑心的。

    崔玉真雙手微顫,展開,披上,像求安慰似的,緊緊捉着。

    節南一挑眉,“莫非這是你心上人所送?”

    崔玉真茫然搖搖頭,“不,這是七哥送的。崔王兩家世交,我與他算得自小玩大。這件披霞是他送我的十五歲生辰禮,我很喜歡,留着也是紀念。”

    節南卻沒好語氣,“並不心儀自己的未婚夫,卻又珍視未婚夫所送的禮物,玉真姑娘不覺得……”

    雨過天晴,一道陽光投在披霞上。

    節南突然斂眸,隨即又垂眸,片刻擡眼淡笑,“人都死了,玉真姑娘其實不必再介懷,想喜歡誰就喜歡誰罷。”

    崔玉真完全沒注意節南的變化,苦慘着面色嘆道,“他只是一個九品匠官,即便沒有七哥,家中也不會將我許給他。我與他終究有緣無份,但他不該回來的……他不回來,我還能將就活下去。六娘,你不是問我在宮城樓上看見了什麼纔不慎掉落麼?”

    “你看到了他。”節南終於明白。

    “是。本以爲這輩子不會再見面了,而我已決定終身不嫁。”崔玉真那雙淚眼讓陽光映得晶瑩,真是美人垂淚也賞心悅目。

    節南仍掛一絲微笑,“終身不嫁這種事,只怕崔相和崔相夫人,還有姑娘的兄弟姐妹,是不可能容玉真姑娘任性的。”

    崔玉真這樣的女子,要麼嫁進宮裏,要麼嫁給皇貴,絕不可能不嫁。

    崔玉真自己也清楚,“所以我才說,他若不回來,我還能將就活下去,不過一閉眼的事。”

    “那人……”剛纔讓她撞翻的男子就是孟元?長得雖俊,卻看着羸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腔,沒有半點吸引人的特質,節南真不知——“你喜歡他什麼?”

    崔玉真神情酸楚,這會兒也沒那麼懵了,聽出節南話中有話,但道,“人人都道七哥好,謙謙君子,溫文爾雅,虛懷若谷,但他對待我,與對待任何人都沒有分別,一樣的溫柔親切。可是那人恰恰相反,雖然只是一名教習畫師,對別人毫不關心,只對我傾其所有的溫柔,讓我懂得什麼纔是被人心愛。我曾對七哥動過心,看到他會面紅心跳,手足無措,只希望他多看我一眼。可是,七哥一直都溫溫淡淡,從不曾見他爲我臉紅,爲我相思,爲我失態,連一句悄悄話都不會說。從我十四歲與他訂親,三年皆如平常。我真不知,如果嫁了七哥,一輩子那麼相敬如賓,要如何過日子。”

    節南稀奇看着崔玉真。她一直以爲這姑娘歲數不小,也二十多了,看着很穩重,說話做事都成熟,想不到還是一顆脆弱少女心,需要一直被人呵護在手心裏,希冀自己是丈夫的一切,夫妻之間應該一輩子臉紅相思心跳。

    “姑娘何時起的?”崔玉真的大丫頭匆忙跑來,“雨後風涼,請姑娘趕緊回屋添衣。”

    崔玉真施施然走了兩步,回頭看節南一眼。

    節南淡笑,默頷首。

    崔玉真這才走進屋裏去了。

    出來找節南的碧雲正好也瞧見,就問,“六姑娘和玉真姑娘說什麼話呢?”

    “閒聊罷了。”節南什麼也不能說,卻讓碧雲收拾好東西,自己往趙雪蘭屋裏走。

    趙雪蘭這日身邊沒帶一個丫頭,正給自己戴姑冠,看到節南進來,起先不理會,直到整理好了纔開口,“我什麼都沒聽見。”

    趙雪蘭正是站在柱子後面的人。

    節南好整以暇,“聽見又如何?你和玉真姑娘綁在一塊兒的,她毀了,你可能就真要剃頭了。”

    趙雪蘭有些激氣,“那可不一定,她沒有禮義廉恥,難道認識她的人都沒有禮義廉恥?回家後我要同父親說,不當崔玉真的伴讀了,免得受她連累。”

    節南大覺可笑,“你以爲這是聽戲哪?隨你選一出又一出的。”

    趙雪蘭雖然很不喜歡桑節南,但自己還能在人前露臉,多多少少虧了她,又覺她到底寄住趙府,要顧忌自己的大小姐身份,所以壓下性子問,“你說怎麼辦?這事若傳出去,崔玉真名聲掃地,這輩子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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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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