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352引 文心何心
    碧雲搖着舟擼,駛入南山樓前的湖灣時,眼睛睜得大大,哇了一聲。

    仙荷也是頭一回來,即便見識廣,仍不由讚歎,“一面山樓,一面水景,真是好風光。”

    盛夏的晨風已暖,節南披着長衣卻不覺得熱,只在水亭和山廊之間尋找王泮林。

    碧雲一邊嘆一邊奇,“這麼大的地方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仙荷上去爲節南整理一下披衣,憂心忡忡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六姑娘……”想說傷口還未癒合,實在不該出門。

    節南卻答碧雲,“九公子極愛清靜,只在這兒讀個書睡個覺,多數時候在其他公子那裏蹭喫蹭喝,借用他們的僕從,兩全其美。”

    碧雲笑,“這倒省心。”

    仙荷就沒多囉嗦,橫豎已經出來了,只要悉心照顧着,“咱們青杏居也沒幾個人,人少好,不出幺蛾子。”

    然而節南知道仙荷想說什麼,也迴應,“因爲良姐姐讓我帶話,而這條水路可以不經王家大門,一般人卻走不得,所以親自跑一趟。”

    都是藉口,她就想來問問這人究竟怎麼想的。

    碧雲啊了一聲,“有船過來了!”

    節南看去,果然兩隻快鷗飛馳而來,鷗舟上各有五名穿着文衫戴着兔面的人。她立覺奇怪,心想王泮林怎麼在自家後湖都放上兔幫人了,不怕有人摸上王家的大門麼?

    快鷗近前,船頭那人一看清來的是節南,居然就認出她來,立刻抱拳,“幫主,公子不在。”

    節南見那些兔面各有特色,看出是王泮林的手法,就道,“他人在哪兒?”

    那名年輕人回道,“不知。我等輪流巡守南山樓湖面,已經幾日不曾見過公子,不過丁大先生來交待過,讓我們近來要特別小心船隻靠近。”

    “自何時起不曾見過九公子?”節南問。

    “那晚幫主與公子一同乘船出湖,就再沒見過公子。”年輕人答。

    節南心生詫異,想了想,“丁大先生又在哪兒?”

    年輕人道,“應該在文心閣。”

    節南擡眼一笑,“我要去文心閣,你找個人給我帶路吧。”

    她不問就知,這些都是文心閣的年輕先生們,而兔幫一直以來多靠這些人揚名立威,不過她現在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文心閣和兔幫微妙切換中。

    年輕人自告奮勇,奉上一塊名牌,“我給幫主帶路。”

    節南看那塊牌子上寫着“吉康”,“吉平是你什麼人?”

    “我們都是文心閣收養的孤兒,同屬吉字輩,師從堇大,吉平是我大師兄。”吉康回頭囑咐衆人小心巡守,就跳上了節南的小船,還摘下面具。

    吉康約摸十七八歲,模樣周正,但不是吉平那種方正臉,卻帶些文氣,問碧雲要搖櫓也是彬彬有禮的,又同節南解釋,“路有些遠,還是我來得好。”

    節南道,“多謝。”

    吉康微顯靦腆,“幫主不必客氣,我也想趁這機會去探望大師兄。”

    節南比吉平幸運,箭傷雖重,卻不及心脈,除了留疤,多花些時日,總歸能養好。但吉平心脈受損,大失血,昏迷至今尚未醒轉。小柒說,她已經竭盡所能保住了吉平的命,能不能醒過來,卻要看老天爺的意思。

    “正好一道,希望吉平今日醒了。”節南中箭後三日昏昏沉沉,稍稍覺得有了精神,卻讓小柒禁足數日,今日方能出門。

    江南水路四通八達,出了湖上了河,沿着內城的河再繞,就到了一片坊區。和高門大戶風景別緻的平蕪坊不同,這兒靜雅,白牆青瓦的小巷,鋪着青石的窄街,商鋪多打着書鋪子墨鋪子文房四寶的幡布,偶爾有一兩家茶館飯館混在其中,也佈置得簡潔清爽。

    吉康在前頭領着,節南隨之穿過到處飄着書香的街道,來到一座素沉的鐵釘大門前。

    門前有兩座大石獅,獅座下皆刻“御”字,獅頭上方一塊匾,不但有“文心閣”三個字,還有一方玉璽雕印,表明是頌朝開國元帝親筆所提。無論牌匾,還是石獅,已顯斑駁疲乏之色。

    走入文心閣,發現和暢春園有三分相似,都是江南園林,只不過文心閣的格局要纖巧一些,屋舍皆不高,園子皆不大,植物主要以松竹梅點綴。

    吉康找了頂小轎來,“前二庭待客用,中五庭編史撰文出書,還有文庫,書庫,雜庫,賬房等一些公房,後三庭是大家的居所。我問過了,大師兄在丁大先生的居園。到那兒步行要小半個時辰,幫主身體不適,還是坐轎得好。”

    節南卻問,“文心小報從哪個庭裏出來的?”

    吉康一愣。

    節南解釋,“碧雲最喜歡看文心小報上的連環畫,我跟她說雕版,她卻聽不明白,一直很想親眼瞧瞧。”又推了推仙荷,“這位則喜歡收集你們出的琴譜。”

    吉康瞭然,招一個小童過來,“最新一期的文心小報和唐琴譜皆在中一庭做,從這兒大約走一刻時,姑娘們要是不嫌遠,可以跟去看一看。”

    碧雲當然不嫌遠,而仙荷聽到唐琴譜,眼睛也亮了亮,兩人卻又擔心節南沒人照顧。

    節南上轎,撩起窗紗揮人走,“小柒每日來的,這時候也差不多到了,你倆自管見識去,過了這村沒這店。”

    兩人放心去了。

    節南這纔好問吉康,“你們爲何戴兔面具巡湖?”

    “丁大先生吩咐的。”吉康答道。

    節南有些意外,有些迷惑,卻沒再多說。

    過了不知多久,節南快要被晃睡着的時候,總算聽吉康說到了。一下轎,看到一座九曲橋,橋兩旁開滿荷花,伸手可摘。橋對面一座四方平層水軒,似文心閣其他建築一樣,素雅懷遠。丁大先生一身大袖白袍,立在橋那頭,微笑看她,似乎等她已久。

    “丁大先生。”節南慢步走過九曲橋。

    “來看吉平?”不待節南迴答,丁大先生轉身就走。

    節南跟隨,卻發現吉康不見了。

    但她只問,“吉平醒了麼?”

    丁大先生已然停下,推開身側一扇門,笑答,“快了。”

    節南皺眉走進屋,看到那位好漢子躺平着,呼吸和緩,臉色不算糟糕,還很乾淨相,似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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