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363引 到此爲止
    碧雲悄悄瞄着節南,總覺得六姑娘神魂不定的樣子,腳下絆了好幾回,要不是讓自己眼明手快拉住,真不知摔得多狼狽。

    當時,她看得很清楚,六姑娘說了兩句話,崔五爺回身說了一句話,六姑娘就快步走回來,帶着她離開了。

    眼看六姑娘沒瞧見臺階,碧雲趕忙拽回她幾步,“我的姑娘欸,那位五爺到底跟您說了什麼,讓您腳底飄忽的。”

    節南還沒回神,“大概是喜歡我的意思,讓我幫他拿主意呢。”

    碧雲眨巴眨巴眼,突然瞪圓了,小結巴,大聲道,“欸?!崔……崔相家的五公子,那個傳聞中特別清高,不近女色,有人懷疑可能有龍陽之癖的崔五郎崔推官崔大人,跟六姑娘表……表了情?”

    節南終於醒了神,捂住碧雲張得大大的嘴,看看四下,“小聲點兒,讓人聽了報到崔相夫人哪裏,咱還能活生生走出崔府麼?”

    碧雲唔唔點着頭,表示知道了。

    節南放開手,自己雖然先說漏了嘴,但這種事,除非崔衍知發夢,不然只要他是認真的,肯定還會有後續,別說碧雲,說不準還會鬧到崔相和崔相夫人那裏,壓根瞞不住。

    驚訝過後,碧雲卻從小結巴變成小得意,“我就知道咱六姑娘不能比那園子裏頭的明珠佳人遜色,這不,崔左王右,兩家的公子都追着咱六姑娘跑。等將來姑娘嫁了其中一個,我也出了趙府,說起服侍過六姑娘,得多有面子啊!”

    節南作勢敲碧雲的小腦瓜,嘖嘆,“我還沒得意呢,你個小丫頭得意什麼勁兒。”

    “當然得意啊,雖然知道六姑娘會心煩。”碧雲吐吐舌頭,“不是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

    這話還能用在這上頭?

    節南笑個不停,九十九道雷總算打過了,只剩轟然迴響,能暫時放一旁,迎着來接她的兩個小丫鬟走了過去。

    桌上鋪展着一幅畫,崔玉真正同趙雪蘭一起比照着,調一種青綠色。

    自從崔玉真重遇孟元,節南還從未見過崔玉真這般愜意的神情。

    崔玉真臉色仍顯得有些病白,瘦也是瘦,然而臉上浮着一絲輕淺笑意,終於不再辜負明珠佳人的稱號,到八月十六大婚那日,應該會恢復昔日回眸百媚的傾城國色。

    崔玉真擡頭瞧見節南,笑意微微深了些,“聽說五哥找你說話,不會是因爲觀音庵的事責備你吧?”

    明知觀音庵前只有兔子沒有她桑節南,但受了箭傷的卻是她桑節南,沒兔子什麼事,崔玉真要是猜不到她和兔子的關係,就不可能讓人稱之冰雪聰明。這姑娘或許因孟元盲目過,一旦恢復目力,絕非好糊弄之人。

    不過,節南也是裝腔作勢的高手,“怎會?五公子問問我的傷勢罷了。”

    崔玉真的視線落在節南肩上,語氣方纔顯了真切,“聽說那一箭射得很深?”

    節南客氣,“還好。”

    節南也只能客氣。她和崔玉真,性格不合,八字不合,每回出事,都有王不能見王之逆骨感,儘管對方似乎不察覺,但她確實屢屢因崔玉真遭到血光之災。

    節南淡然一福身,“恭喜玉真姑娘與拾武狀元即將喜結良緣。”

    崔玉真神態自若,“多謝。”

    節南擡眼,與一旁的趙雪蘭對上目光。

    趙雪蘭也挺詫異崔玉真的從容,她比節南早到,卻沒敢提這樁婚事,怕破壞崔玉真這份難得平寧的心情。

    “你倆不用交換眼色,我既非假裝客套,也沒有打着幌子想逃跑之類的心思,只是接受了而已。”崔玉真繼續垂眼調青,“若此生與我愛的人已經緣盡,那就嫁一個愛我的人,周圍人也皆大歡喜。”

    節南不知說什麼。

    趙雪蘭是小婦人了,會說話,“玉真姑娘想得好。姻緣之事天註定,世上很多夫妻,相處之道各不同,好比我同相公,因緣際會成了親,如今卻過得很好。”

    崔玉真頭也不擡,“是啊,看你也罷,看蘿江郡主也罷,日子都過得好好的,我想我也不會過得太差。不管怎麼說,延昱他……”聲音一頓,“……待我極是真心。”

    趙雪蘭笑點着頭,“瞧延大公子送來的這些難得一見的珍品彩料,就知他待玉真姑娘有多用心。”

    崔玉真忽然擱了筆,似自言自語,“難得一見的珍品有何用,怎麼都調不出我要的顏色來。”隨即笑望節南和雪蘭,“算了,我不想畫了,咱們去剪些花枝插瓶。今日請你倆來,其實是想請你們八月十六過來送我出嫁,也算是最後一次伴讀吧。”

    崔玉真離開畫桌,節南反而走向畫桌。

    崔玉真回過頭,瞧節南拿起一支幹淨毛筆,笑得有些虛氣,“你倒想塗鴉——”

    音尾消聲,崔玉真怔看着節南不但調出了和原畫一模一樣的青綠,還將那一小幅山水一氣臨摹出來。

    趙雪蘭也看呆了。

    節南放下筆,對發怔的崔玉真道,“玉真姑娘,我可否將這幅臨摹帶回去?”

    崔玉真難掩驚詫神色,“你原來會畫?”

    節南五指輕觸原畫,“玉真姑娘既然覓得良緣,有愛你之人呵護備至,我也就不瞞着你了。我一直仰慕七公子,從小背摹他的千里江山,對這幅他的小綠山水,自問還能做到一氣呵成。我真羨慕你,手中還有他的真跡,雖然身爲他的未婚妻,連他的青綠都調不出來。”

    崔玉真忽然臉紅,怒紅,“桑節南,你竟敢欺騙我!”

    節南自覺拿起摹畫,“玉真姑娘不要動不動就發大小姐脾氣,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行不通,我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求你施捨我什麼,所以不會看你臉色。我沒有欺騙你,只是沒有告訴你,而這天下仰慕七公子的人多了,並非罪過。反倒是你,一向我行我素,卻又如此自私自利的行爲,到了今日,明明享受着那麼多人的愛護,還在那兒自怨自艾的,實在讓我不想忍你。”

    伴讀?送嫁?

    脫離神弓門,桑浣都只能幹看着,她桑節南還會再給崔玉真當陪襯?

    可笑!

    節南聲音徹寒,“成親一事,玉真姑娘能想開最好,我今日確實真心來賀,但與玉真姑娘的交情,就到此爲止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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