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動作太美,人人以爲這是表演,鼓掌喝彩。
希姐兒回頭,眯眼睨着節南,聽到掌聲,一邊顧盼頷首,一邊緩緩走近,壓低了聲,“你們究竟什麼人?”
節南心笑,看來勾引是不可能了,回道,“算是和良姐姐有些交情。我剛聽說,希姐兒是良姐姐的——”海花樓,海月樓,是一家子吧!“妹妹?”
舌尖慢慢舔過上脣,希姐兒媚眼送秋波,身姿妖嬈,“他只喜歡男人,可我男人女人都喜歡,怎能是姐妹呢?充其量,他救過我一命,後來又差點要了我的命,所以算是同行?”
他突然旋身,劈下一劍,“不對,我恨那個男人!若不是他撿我回去,我怎會變成這副德行!”
節南敢拿短劍撞長劍,擡手架住,暗道這人劍式雖是花架子,力氣卻不小。
短劍速速抽出,在長劍落下前,人已旋出,用劍柄狠狠敲了他一記肩背,節南笑着,“我們把這種叫做養育之恩,救命之恩。”
“誰要他救?!他既然救了,憑什麼讓我跟他走一樣的路?!”明明喫痛,希姐兒轉身過來時,面相卻妖媚不變,目光投向昏迷不醒的年顏,眼中盡是厭惡,“此人醜到連面紗都遮不住,而他竟爲這麼個醜男人服了毒,算不算上天對他的報應?”
節南一聽,什麼意思?良姐姐和年顏有那啥?今晚這是又要打九十九道雷了嗎?
她皓腕柔轉,短劍出擊,注意花架子一定要漂亮,所以直擊化作銀蛇折行,中看不中用,“你弄錯了!”
希姐兒聽到周圍又起一陣掌聲,心想雙人舞劍看來挺引人興致,於是也不急着叫人進來,“他能在海花樓放眼線,我當然也能在海月樓放我的人,他將一個容貌醜陋的男人引爲知己,其他客都不接了,只爲那男子徹夜留燈。但他不知,我海花樓不比他海煙巷的人脈差,神弓門和赤朱毒的消息一點不新鮮,甚至神弓門主早是海花樓的常客,我要拿到解藥簡直易如反掌……”
對於後面那些話,節南聽得不太專心,只想如此倒也可以解釋良姐姐怎麼中赤朱毒的,不過——
良姐姐和年顏?
節南甩甩頭,順着希姐兒出劍的長臂,飛轉空中兩圈,無聲落地。
那動作,漂亮得連希姐兒都看得呆了呆。
節南卻有些打得興起了,落地後就反握短劍,招式恢復狠厲,往希姐兒脖子上橫過去,卻見他發呆,但擡起膝蓋,頂高了他的手臂,短劍這纔打在長劍上。
她作勢退開半步,氣笑,“小心啊你!舞個劍,別把自己的命丟了。”
希姐兒的眼神有些迷離,忽問,“姑娘可曾許人?”
啊?幹嘛?
“我對姑娘一見鍾情。”
啊啊?男姐兒們的感情真夠熾熱的!
“你若也是衝着赤朱毒的解藥而來,只要你我做了夫妻,我就把它給你。”
處處是破綻。
“金利門主從來不上我這兒,都是我去神弓門過夜。”希姐兒卻能補破綻,“解藥藏在她屋子下面的祕祠,供奉歷代神弓門主牌位,還有赤朱毒的解藥一瓶,共三顆。我知道盛文帝打算廢除神弓門,在旨意到達前一晚動得手,第二日金利撻芳就燒了祕祠,隨後失蹤。我一直在等她找上門來,結果等到的卻是那個醜男人。他先裝作客人來打聽,不知我已猜到他的目的,故意設局騙他半夜來偷藥,但讓他走脫。然後,你就來了。”
見節南不說話,希姐兒再補一句,“我手中確確實實有一顆解藥。我沒全偷,因爲覺得這樣玩法才刺激,橫豎又不是我中毒。我看醜男人不等他來,心急着動手,就猜是不是中毒的不止他,他只是被這個男人利用了而已。要說我們這一行,最悲慘的莫過於此。愛錯了人,還是活該,被人罵伎子最無情。”
希姐兒神情中閃過自嘲,慢出一劍。
節南卻讓一道雷擊頂!
年顏是爲了利用良姐姐的人脈找解藥,纔對良姐姐下了赤朱,而他要在良姐姐來之前拿到解藥,所以通知了她。
回頭看一眼躺倒在錦毯上的人,節南銀牙咬緊。
她已經不知道了!
年顏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這麼做?當年他是不是真得爲愛盲目,明知沉香換了藥,還端給了師父?可是,師父是知道那藥被換了的!然後年顏離開神弓門一年半,究竟幹嘛去了,恰好避過師父自絕的那一晚?
這麼多疑問,卻只要一個假設就能解決——年顏遵從師父之命。
就像彩燕一樣,在師父死後,仍執行着師父留給他的任務,而這個任務可能和她密切相關。
因爲出神,讓希姐兒那劍擦過右臂,頓時染紅一片衣袖。隨着幾聲驚呼,節南反射性架開希姐兒的長劍,氣勁令手中短劍劍光暴漲,身影快得化作一片白雲,剎那捲住希姐兒,令他整個人仰倒在地。
待希姐兒終於看清眼前,但見節南弓步蹲在他身旁,一手捉着他的肩衣,另一手將短劍對準他的咽喉,那張靈秀逼人的粉顏這時冷若冰霜,殺氣森然。
“雖然晚了些,敢問姑娘芳名?”越看她,越喜愛她!
節南迴了神,無語瞪着希姐兒。
不是她小瞧她自己,但這種情形下,這位沒有叫護院把她和年顏扔出去,居然跟她說什麼一見鍾情,真得好似爲她神魂顛倒,是有陰謀呢?還是有毛病呢?
她還真希望是前者。
畢竟能把海花樓弄得如此別緻,希姐兒應該是挺聰明的人,一見漂亮姑娘就變成蠢人,也太可惜了。
再說,男姐兒喜歡的都是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