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439引 拼圖遊戲
    九月二十八,大今南頌兩國蹴鞠大賽,正天府比往日熱鬧得多。

    但這日清早,崔衍知見節南一身梨白裙,飄過長廊,眼圈粉桃紅,好似哭過一大場,便對身旁的林溫挑起眉,“還說那晚沒什麼事。”

    林溫丈二摸不着頭,“真沒多大的事,就是這姑娘的桃花運頗旺,連海花樓當家希姐兒都被迷住了,纏着她,說什麼一眼鍾情,非要娶她。六姑娘當然不允。兩人正鬧着,海煙巷的良姐姐來了,將大家遣散,大概就是當和事老,然後六姑娘出來,我們就一道回來——”

    見崔衍知要跟過去,林溫一把拽住,“你不是已經問過她了麼?她也說沒什麼。而且,就算推官大人你覺得真有什麼事,也等今日比賽打完再問,老將軍在外頭等咱們呢。”

    林溫才說完,百里老將軍的大嗓門就喊起來了。

    崔衍知沒辦法,只好往驛館外走去。

    林溫瞧在眼裏,無心笑道,“你當六姑娘是你閨女啊,操心那麼多。”

    崔衍知好氣又好笑,“我在意她,自然關心她,怎麼就成她爹了?”

    崔衍知大方承認自己喜歡桑節南,林溫也乾脆直說,“六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上萬德商樓經商,讓兩大家族認她乾親,還能一個人跑到這兒來晃盪,哪裏是咱們能管頭管腳的。可我瞧你,那晚聽我們去了海花樓就板一臉黑,不像她爹,難道還像她爺爺?”

    崔衍知皺眉,“她是報喜不報憂的姑娘,天大的難事也不會顯在臉上,我以前小看了她,如今只希望她不要事事自己擔着罷了。那晚你被良姐姐請出去的,裏頭髮生什麼,你壓根不知道,但我卻可以肯定有事發生。”

    林溫挺驚奇,“讓崔五郎屈尊降貴,不再由你說了算,我這是瞧花眼了吧。”

    “如你說言,不能將她當成一般姑娘,那就當成你這般的損友罷。你要是像她般精神不振,魂不守舍飄來飄去,我也會操心的。難道因此你就成了我孫子嗎?”崔衍知其實會說笑。

    林溫一個拳頭打過來。崔衍知跳開,反掃好友一腳。兩人打鬧着跑出去。

    卻不知,節南並沒有走遠,一直暗中盯瞧兩人,直到他們身影消失在驛館大門外,聽着蹴鞠小將們連聲喝駕,馬蹄嗒嗒遠去,這才走回自己屋裏。

    今日年顏和良姐姐下葬,她不能穿喪服,只能穿白裙,遠遠看着棺槨入土纔回來。至於那位希姐兒,和她一樣都是糊塗蛋,人在眼前時抱怨一大堆,人走了才發覺世上親人又少了一個,眼淚比她這個姑娘家還多。不過,希姐兒經過這回,似乎沉穩不少,頗有繼承人的架勢了。

    兩人輕輕躍上廊欄,穿窗而入,向節南抱拳。

    節南不驚,悠哉哉對其中一人道,“吉康,堇大先生帶了多少人來?”

    吉康答,“一船不到百人。”

    文心閣的人,說話都似十分真誠。堇燊,吉平,吉康,皆似如此。

    後來節南才知道,文心閣有一條上訓,說話三分誠七分禮,斯文有道,莫作東郭。

    什麼意思呢?

    說話十個字,三個字是真的,七個字只是給人面子,裝斯文有道理,但不要像東郭先生那麼傻。

    這條閣訓後來兔幫沿用,但這時的節南絲毫不知情,眼珠子往上翻了翻,後悔別的事。

    她怎麼那麼傻?

    直接讓王泮林與堇燊組隊,王泮林不就能運用整個文心閣的力量了嗎?

    本來,丁大先生屬意的接班人可是她,她要是拿到梨木牌,這船人就歸她調派,所以完全是她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腫臉充胖子。

    一船不到百人,那就近百人,近百個聰明的腦袋瓜!王泮林別說失憶,就算天傻,也有機會搶先!

    她那晚就該一戰到底,這會兒也不用算計來算計去,還是發現自己手下沒人。

    不過,節南面上絕不顯弱,“都好了嗎?”

    “好了。”吉康遞上一卷文心小報,又將一個小包裹放在桌上,幫忙打開,“這是原物,包括九公子手裏的兩份。”

    “我需要一個時辰,你倆可以出去轉轉再回來。”節南鋪開小報,裏面夾着四張山水圖,需要她比照包裹裏的原物察看。

    另一年輕人跨前,“此圖乃祥豐所繪,祥豐留在這兒,六姑娘若哪裏有疑惑,可直接問。”

    節南到文心閣探望吉平時見過這人,他是文先生,當時和吉康一塊兒,透過她看月兔姑娘,目光崇敬得不得了,而她還不知道他們看着自己的畫像長大,只覺古怪。

    “我守外面。”吉康走了出去。

    節南對祥豐笑笑,“你畫畫跟丁大先生學得吧?”

    “是。”祥豐比吉康文瘦,寬額大鼻,憨俊。

    “我看過丁大先生雕得年畫,你的畫風與他雕版的風格相類,線條極細緻,所以山水好似工筆。”節南說着話,一邊將心思放在四幅畫上。

    祥豐回道,“這四幅畫,除了趙大將軍那一幅是白線描,均爲仿李延大師的畫風,不過九公子說可能每一筆都有線索,讓我儘量摹細了。六姑娘倒也不用着急,我今早才完成所有的畫,還沒給九公子一份,就和吉康出來了。而且九公子還要出門看蹴鞠,不到下午是不會回客棧的……”

    節南如果稍加留意,就能聽出祥豐偏心她,但她只是把四幅畫拼成一大幅。

    祥豐雖然負責摹畫,但摹完就趕着交工,並不知裏頭名堂,所以看到節南拼畫,不由走近瞧,“不是這麼拼吧?”

    節南當然一看就知。

    撇開趙大將軍那幅白線描的岩石小溪,另外三幅怎麼擺也銜接不起來,黃河黑山是全景圖,一幅是大山圖,一幅是茂林圖。

    節南將白線描的那幅推到一旁,對着桌底下說道,“不會是假的吧?”

    “……”祥豐不知道說啥。

    節南眯眼又道,“人都死了那麼久,爲何還供着他的戰袍?你說呢?”

    “呃——”祥豐正想着是否該應個聲,忽見桌布一動,從桌底下爬出個胖娃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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