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489引 二人世界
    “劉夫人誤會了。”節南打斷。

    劉夫人卻沒被打斷,“我如今知道了。不過,我家老爺確實是在認識你娘之後,變成了另一個人。他說要做學問,時常出門,從來不說去哪兒,也不提外面的事。即便回家來,也是自己待着,不喜歡我打擾。孩子們出世,他仍我行我素。可我撞見過他和你娘進了同一間屋子,我後來質問他,他卻只說我是愚婦,根本不懂他的心思。”

    節南一撇嘴角,“劉老爺的心思大如天,自己家的事都沒空管,哪裏會有閒暇風流,劉夫人可以寬心。”

    隱弓堂,都是一羣志向高遠之士,哈!

    劉夫人搖搖頭,“你還沒嫁人,不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提心吊膽。我家老爺是庶出,分得一些薄田就被趕出本家,他一直憤憤不平,卻又只會空談,沒有賺錢的本事。你出生那年,我劉家還住在只有三間屋子的小院裏,因爲我家老爺花錢如流水,我不得不刺繡貼補家用,而明軒常常餓着肚子。”

    “這些事,我是知道的。”鳳來縣的劉家就是靠“書香門第”那塊牌匾值大了面子。

    “你娘到了鳳來後的半年,也就是我覺着她和老爺有私情的時候,老爺手頭突然寬裕起來了,還給足我家用。你娘走後不久,老爺買了大宅,我問他錢從哪裏來,他也不說。再後來,老爺給我一大筆本金,跟我說你爹賺錢的本事大,讓我跟着你爹合夥做買賣,但他因爲祖訓不方便出面,叮囑我對外千萬別提及他,而且他也確實從不過問買賣上的事。我早前跟你說的,並無半句謊話。”

    節南都知道,但也不囉嗦,“就算劉老爺有事瞞着夫人,和劉睿又有何牽扯?”

    “我可以對老爺不聞不問,卻不忍看我兒身不由己。”

    節南心嘆,別人的娘多正常。

    “我本以爲是爲了讓明軒科考才搬回安平的,誰知老爺請傅大人向炎王爺舉薦明軒爲郡馬,我十分喫驚,就問明軒怎會放棄科考。明軒什麼都沒說,但我那時才發現,其實他在成翔的時候就不對勁了。那會兒你退親,他得知之後很不高興,我苦勸無果,老爺答應會幫着勸。父子倆秉燭長談,我還挺開心的。”劉夫人哼笑一聲,卻是充滿了無奈,“而我也以爲明軒後來悶悶不樂,仍是因爲退親的事,想着總會過去。”

    節南想,劉昌在多半把實情全盤托出,打算培養兒子接班吧。

    “可是,直到明軒娶了郡主,性情越發冷沉,像他爹一樣,變了個人似得,回家就和他爹關起門來說話,一說就是一兩個時辰,也不大理會家裏人了,我才覺得這麼不聞不問是不行的。”

    “劉夫人做了什麼?”節南終於有些興趣。

    “我直接問了明軒,知道老爺他……”劉夫人面露怯意,“老爺他在幫延大人做事,所以讓明軒娶了郡主,好以郡馬身份暗中行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明軒他不肯說。”

    “他說的已經足夠多了,讓劉夫人看到延夫人,並向我求救。”

    眼前這位能讓她下出一步好棋嗎?

    節南暗忖。

    “她生下你就離開了桑家,肯定覺得對你虧欠,認回你自然是想彌補,只要你爲明軒說句好話,我別的什麼都不求……”劉夫人嘴脣顫動,傳達出心中恐懼,“我家老爺怎麼做,我可以不管,但明軒是我大兒,他本來前途光明,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做危險的事!”

    “危險的事?”節南斂眸,“延大人是皇上器重的樞密使,手握全國兵防部署,劉睿能爲延大人做事,今後前途不可限量,能有什麼危險?”

    “明軒對巴州水利工事的賬面做了手腳,以劣質的木材充優等木材,從中差價五千萬貫,交給了延大人。”

    “劉睿親口說的?”來了,她的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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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樓外冷風呼嘯,南山樓裏,整層地板都是暖的,下面燒着地炕,上面燃着火盆。

    花花不在。

    書童說小傢伙最近賴在十公子那裏看道德經,不肯挪動屁股一下。

    這說法,節南是不信的。

    王十崇尚清修,他那園子據說是照着山洞造的,傢俱都是天然石,花花的品味卻讓南山樓養刁了,喜歡聞木頭香味,趴木桌,抱木偶,睡木牀。

    唯一正解是,小妖孽得罪大妖孽,被懲罰了。

    滿地滿地的書。

    節南掂着足尖,小心翼翼落腳,往一排排書櫃後面走。

    窗下,暖木板上,鋪着一張黑白山水的大氈毯。氈毯前放着麒麟桌案,案上白紙黑墨紅圈圈,一支筆滾在紙上,龍飛鳳舞寫着四個紅字——

    狗屁文章。

    那身青衫洗白躺平,風袖罩臉,人正睡覺。

    節南進樓時就脫了鞋,這會兒脫襪上氈毯,拿了被批“狗屁文章”的那張紙,坐上窗棱,靜靜讀。

    風袖一甩,左手捉了她的腳踝,王泮林笑得魅惑,輕輕使力,設計她掉進自己懷裏,抱個正好,親個正好。

    一邊風聲怒吼,一邊暖陽春濤,屋裏熾烈情火,燒得滿地書卷恨不能化作飛灰。

    然後,節南笑着從王泮林身上翻下來,彈着那張紙,“這文章不是寫得挺好麼?直指官職與實職脫節嚴重,機構龐大冗贅,不做事的官員比做事的官員多得多,而且一人擔任多部之職,職責不清……”

    “寫得好,不一定能拿好評。”王泮林不是不知道,搶過那張紙,揉成團,扔進不遠處的火盆裏,“不說這麼無聊的。如今除了喫飯睡覺做正事,就是背書看書,來我這兒的兄弟個個都說考題,再要和你聊這個,我要變成呆子了。說說,你今日和你娘見面,有沒有掐起來?”

    節南哈哈好笑,“知我者泮林公子是也。”

    絮絮叨叨,說了一遍經過。

    王泮林絕對會總結,“所以,你今日弄丟了一把劍,殺了一個尼姑,喝了一杯毒藥,知道了你娘是誰,將迄今爲止的謎統統解開了。而最最幸運的是,遇到了劉夫人,說她兒子幫延大人偷了巴州水利的預算銀子,讓你替她兒子求情。”

    “你也覺得幸運吧,可以下一步好棋。”面若桃花,笑意盈盈。

    “倒覺得你最近正走黴運,諸事不宜。”王泮林眨眼,意味深長。

    烏髮青絲,緊緊交纏,心中彼此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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