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生密碼 >第九章事件的可能性
    三人怔怔之時,一身黑色的少女已經朝着尖叫聲的來源跑去。

    撞倒陳州的是一輛中型的貨車。

    他整個人都被捲進了車輪的下面。車輪之下,血跡混合着白色的漿體不斷涌出。黑色的柏油馬路上一片殷紅。司機跌跌撞撞地從駕駛座上跑下來,看清楚眼前慘狀後,哆嗦地高喊着:“不是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救護車的聲音蓋過了人羣的尖叫。唐淵身後不斷有人推搡着,略帶興奮的議論聲自背後而起,在這個晚風漸涼的初秋,突如其來的車禍就像是一場即興節目,大家都情緒熱烈地想要看清這場血腥的熱鬧。

    陳州的屍體從車底拽出來的一剎那,周遭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他的頭骨被碾碎成餅,僅有一點肌肉連接着頸椎。只有一隻伸出車輪外的手是完好的。整個上半身早已看不出來形狀。

    絕對活不成了。

    唐淵忽然覺得胸口堵塞難忍,正想要撥開人羣離開時,轉頭髮現鍾靈就在自己身側,一動不動地盯着車禍方向,那張無悲無喜的臉緊繃着,眼中情緒複雜。

    被擡走的陳州,身上被一塊巨大的白布蓋着。風起,掀起了白布的一角,並捲走了他褲子口袋裏面掉落的半張紙。

    那張紙猶如初秋的殘葉般,浮浮沉沉,最終落在了唐淵和鍾靈兩雙腳中間的位置。

    白紙上用黑色墨水筆臨摹的圖案漏洞百出。

    唐淵彎腰將其撿起,他想,這應該是陳州努力憑着記憶所畫出來的東西。他將那張紙小心地疊好,正要放進口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體一冷。

    老張和鍾靈,一左一右,相同的毫無人氣的兩雙空洞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唐淵的臉。

    “你藏那張紙是要幹什麼?”老張語調生硬,說話時,一雙眼睛在唐淵的身上來回掃,最終將目光定在他上衣的口袋。

    唐淵反應極快,張口就來:“我是在想,這張紙或許可以成爲我們寫報道用的素材。”

    “撒謊。”

    唐淵頭一轉,正對上鍾靈雙眸。她鮎魚嘴一張一合,溫吞道:“你分明是爲了繩結陣圖。”

    唐淵心頭一驚,眼底難掩震驚:“你說那圖陣是什麼?”

    鍾靈繞過唐淵的問題,雙目死死盯向他,窮追不捨問道:“爲什麼?”

    “我……”

    唐淵與少女深不見底的黑瞳對視數秒,卻始終無法讀出這雙眼中到底藏了怎樣的情緒。

    駭然?驚訝?質疑?

    不,都不是。

    他只感覺到一股沒由來的心慌愈演愈烈,逼得他頭暈目眩,喉嚨發緊。慌亂中,他攥緊了拳。口中支吾了半天,卻連不成句。

    此刻圍觀的人羣正在逐漸散去。司機的哭嚎連同警察一同被拉遠。唐淵、鍾靈、老張三人所站的方向,除了滿地血跡外,空空蕩蕩。程昱的嘔吐聲音一聲接着一聲,在這充滿詭異感的沉默中,不留餘地地搗亂。

    鍾靈終於肯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朝着側街中一條幽深的巷子走。

    “唐淵。”老張的聲音自右側傳來:“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他裹了裹身上的皮衣,在路邊招手攔車。

    他皮衣的下襬已經完全磨壞了,底邊露出的毛邊被仔細縫過,但也出現了好幾處斷線的地方。有幾縷棉跑了出來。

    車開遠,徹底消失在視線,唐淵緊繃着的神經得以鬆弛。又一陣嘔聲,唐淵轉身,看到程昱那小子還在抱着路邊的樹狂吐不止。

    “第一天採訪就碰上這事兒,我這是什麼命。”程昱一臉菜色,滿臉都是嗆出的眼淚。擡起袖子擦嘴,另一隻手直接搭上了唐淵的肩,手一勾,整個人便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了唐淵身上:“我現在算是明白那個姓孫的馬賽克爲什麼說出那種話了!”

    要不是看他太可憐,一定會給他個過肩摔。這樣想着,唐淵擰了一瓶礦泉水送到他面前:“漱漱口。”

    “多謝。”程昱灌了半瓶,反胃的感覺也壓下去了不少。他由唐淵扶着,找了一處馬路牙子蹲下,靜靜地看着面前駛過的車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汽車尾氣,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你說……你那同學走的這麼突然,真的和那個什麼小靜沒關係?”程昱道:“我聽下來,覺得這事兒好像不簡單,有點靈異的意思啊。”

    唐淵默默半晌:“玄乎其玄的東西,本來就不好說。”

    “這倒也是。”程昱點點頭。他搖頭晃腦地四下望了一陣,忽然將手伸到唐淵面前:“你手機裏的那個東西,可不可以再借我看一下?”

    這話講得突然。唐淵轉頭,看程昱的目光中帶了一絲不解。

    程昱臉上的嬉笑看着生硬而勉強,一看便知是爲了掩蓋真實情緒而做的表情。他見唐淵沒什麼反應,伸出手輕輕地錘了唐淵一下:“別誤會啊,我就是好奇,那殺人的圖陣長什麼樣子。剛沒看清。”

    欲蓋彌彰。

    唐淵看着伸到面前的那隻掌心:“你手怎麼了?”

    程昱向上的手心上有一道極長的疤,從虎口處貫穿了整張手掌。

    “啊,這個。”程昱神色不自然地縮回了手:“是、是小時候不懂事,玩美術刀的時候劃的。”

    說完,程昱雙手插兜地站起來蹦了兩下:“立秋了,晚上真涼啊。”他挑眉,看着唐淵:“唐淵,咱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兩人身披着橘黃色的燈光,在行人極少的街上往回走。

    唐淵擡頭看天,街道兩旁他叫不出來名字的樹的枝葉,雜亂着伸長交錯,彷彿一條條細長而柔軟的手臂,將這塊天空撕裂成若干片。昏暗的光線下,人影被拉的奇長,長手尖頭的影子在昏暗的水泥地上垂頭喪氣的拖動,一片“沙沙”的細響。

    程昱一路喋喋不休。

    “我打算這個星期就從宿舍裏搬出去,找個距離報社近點的房子,唐淵,咱們要不一起租?房租還能節省一半。”

    “說實話,今天真的給我嚇夠嗆。我晚上一定做噩夢啊!唐淵,要不今晚你跟我去我們學校宿舍住一宿?”

    “對了,差點忘了那個猴子頭。我去,這兩件事未免太重合了!陳州不會就是猴子頭所指的取材對象吧?但也不對,猴子頭怎麼可能提前知道陳州會打電話給我們。”

    一直默默的唐淵腳步驟停。

    “怎麼了?”程昱後知後覺地退了兩步。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唐淵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程昱:“陳州的死,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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