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是一層三戶式的規劃,唐淵所租的房子位於四樓中間位置。硃紅色的防盜門被兩扇老式的鐵皮門夾在中間,違和感撲面而來。
程昱拿手機給唐淵照着亮:“你這房東人還不錯,給你換了一個這麼好的門。”
唐淵擰動着鑰匙:“我自己換的。”
“啊?”聞言,程昱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上下將唐淵看了一遍:“那房東應該覺得你人不錯。”
一進門,唐淵先是反手將門的兩道鎖全部鎖上。拔下來的鑰匙也直接插在了鎖孔裏。這還不算,程昱剛注意到在牆上,唐淵裝了一個鎖釦,“啪嗒”一聲響,墨綠色的鎖頭也被扣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算下來一共四道鎖,這門絕對撬不開。
程昱驚在原地:“……唐淵,你有沒有感覺這稍微有點過了。”
唐淵按亮了牆壁的燈:“這樣安全。”
程昱聳了聳肩膀,沒有話說。
房子雖然是兩室一廳,但面積並不大,大概有四十多平。牆壁被重新粉刷過,客廳靠牆放着一個半新不舊的衣櫃。並列的兩間臥室的門都開着,其中一間被唐淵改成了書房。
程昱一眼看完,腦子裏只有一個字:“空。”
這屋子實在是空空蕩蕩,鎢絲燈慘白的光線下,更是襯托着這房子人氣慘淡。
程昱道:“我去個廁所。”
同時,唐淵快步走到窗戶的位置。
這房子的窗戶雖然正對乾坤街的正街,但因爲正好處於兩樓折角的位置,所以有相當一部分的視線是被擋住的。他最多能看到井口前大概十米的位置。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井口處並沒有什麼動靜,但在另一邊,卻有兩個人再度回去了那個位置。
唐淵雙眼驟然一緊,又是老張。
幸而他在唐淵的視線盲點之前停了下來。他身後的男人從揹着的包裏拿出幾疊燒紙,動作一陣後,他往後退了幾步。老張的鐵鉤子在燒紙裏來回翻了兩下,好讓火燒的更快些。果然馬上火光就在乾坤街盡頭的位置燒了起來。
“這時候燒紙做什麼?也沒到燒寒衣的時候啊?”
程昱的聲音冷不丁響起,驚得唐淵渾身一抖。卻看程昱恨不得整張臉都貼在了窗戶上,仔仔細細地看,嘴裏嘟囔着:“你說,他這是在祭奠誰?”
唐淵押下一口氣,冷着聲音:“不知道。”
程昱直起身體:“這事兒蹊蹺。”
那堆火燒了一陣,老張和男人除了翻動着火堆外也再沒有其他動作。程昱看了一會兒,睏意上涌,打着哈欠:“唐淵,我先去睡了啊。”
“有一套新被子在屋裏的櫃子裏。”
就這一句話的空檔,唐淵再看向窗外的時候,卻赫然發現,老張和那男人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鍾靈!
唐淵猛地貼在了窗上。
鍾靈被那男人用一件寬大的外套整個裹住後,是被推着往前走的。在他們走出了大約五米左右,老張纔跟上。一路上,三個人始終保持着相等的距離,直到,三個人走向當鋪的光源處。
深夜的街上,這三個人的動作確實奇怪,卻也沒有到詭異的地步。此前在井口前感受到的恐懼再一次襲上心頭。唐淵擡起手“譁!”地拉上了窗簾。往後錯開一步,他大口地喘着粗氣,額頭上冷汗淋漓。
唐淵從冰箱裏拿出一聽芬達直接灌了下去。冰涼的液體落在胃裏,隨之升騰起來的橘子味的氣。他張着嘴,打出一個響亮的飽嗝,驚懼感雖並未被驅散,但總歸思緒是回來了。唐淵的手掌緊攥着冰涼的易拉罐——或許,是他看錯了,也猶未可知。
“臥槽!”
程昱突然一嗓子,唐淵吊起來的一顆心像是又被人攥緊了一般,他“蹬蹬蹬”往外跑的落腳聲和難言的窒息感和着飽嗝一起衝向喉嚨。那股氣硬生生地被嚥了下去,激起胃裏一陣絞痛。
唐淵看程昱張開膀子站在客廳,張望了一圈後,衝進廚房。
“有東西。”程昱喘着粗氣,將手裏一張六寸大的照片舉到唐淵的面前。
照片上面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墨綠色的毛衣,端坐在房間正中間的椅子上。雙目茫然而沒有焦點,臉部肌肉呈向下走向,嘴角也無精打采的耷拉着。
這分明就是一張普通的陌生人的臉。
但唐淵看這照片的第一眼,心裏卻“咯噔”一下。
幾乎是本能的恐懼。
“我剛去拿被子的時候從裏面帶出來的,嚇死我了。”程昱心有餘悸:“這女的是誰?你房東嗎?”
“不,房東是個中年男人。”
唐淵想要將照片再遞給程昱,程昱卻連連擺手:“這照片說不上來的哪裏怪。別給我,我害怕。”
他嚇得說什麼也不敢自己再回房間。無奈之下,唐淵只好在程昱眼巴巴的目光中匆匆洗漱。
臨回房間之前,程昱攔了唐淵一下:“等會兒。唐淵,照片兒就不必拿進屋了吧?”
“一張普通的照片……而已。”唐淵略有遲疑。
房間裏,被子從櫃子裏扯出了一半。程昱跳上牀,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鎖在一角:“這段時間怎麼天天碰上怪事兒……唐淵,你說跳進井裏的,到底是誰啊?”
一回頭,程昱便瞥見了那照片的一角。驚得嗓子一啞。
原本背對着程昱的唐淵舉着照片回頭:“我知道哪裏不對了。”
程昱一聽,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哪兒?”
“這照片不是這個女人生前拍的,是死後。”
“這怎麼看出來的?”
“看她的眼睛。”唐淵道:“還有椅子腿,發現了嗎,中間還有一根木頭,應該是爲了防止人在椅子上滑落而固定的一根。你再看她的背。”
程昱順着唐淵指的地方看過去,這一眼,還真的看出這個女人的坐姿奇怪。
“背太直了,正常人不會坐成背和椅背緊緊靠牢的姿勢,她的頭髮梳的方向也很奇怪,更像是用頭髮作爲固定腦袋的繩子綁在了椅子的後面,而且……”
唐淵的食指移到了椅背處的陰影:“仔細看,她的頭髮是從椅背的後面穿過去的。”
程昱聽的頭皮發麻,就像是無數只小螞蟻在頭皮上撓來撓去:“也、也就是說?”
程昱的話戛然而止。
唐淵擡起頭,看着鎢絲燈的光源正被陰影所包圍:“這應該是所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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