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義伸手接過兩杯“鹿角巷”,轉過身迷失在人羣裏。
他撥通了電話,舟舟顫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買個奶茶而已,跑哪兒去了?你嚇死我了,這麼多人,你萬一有個什麼意外,我這碎屏手機都沒人修了……”
“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
“我在……”舟舟擡頭看了一眼,“我在熊貓屁股底下。”
“熊貓屁股……”王梓義焦急地踮起腳,沿路尋找着,“熊貓,有多大?我在找,你別慌,站在那裏等我!熊貓……我看到了!”
五十米處有一樽巨大的熊貓雕塑,這是成都的象徵性建築,王梓義匆匆趕過去,繞着三米多高的熊貓雕像走了幾圈。
“你在哪兒呢?”王梓義說着話,突然感覺肩膀被誰拍了一下。
寧苒戴着熊貓髮卡,笑嘻嘻地揮着手。
“我就在熊貓下面啊!”舟舟急促地喊着。
“我在一隻攀爬的熊貓屁股底下,你在什麼熊貓屁股底下?”
寧苒覺得莫名奇妙,但又十分有趣,原來外地人來成都,都在熊貓屁股底下約定見面。
“好,一隻站立的熊貓,我再找找。”王梓義掛斷電話,“寧苒,你見到一隻站立的熊貓了嗎?”
“成都現在有很多熊貓雕塑,我不知道你說的哪一個。”
王梓義比手畫腳,心急如焚地想要到舟舟身邊去。
“你和舟舟走散了?要不我帶你找找吧。”
寧苒輕車熟路地穿梭在人羣裏,一襲長髮直直的垂在背後。
“你對這很熟悉的樣子。”
寧苒言笑自若,“我就絲層都嘚!”
“你是成都人?”
“對頭!”
“真好,回家很方便。”
寧苒帶着王梓義在夜晚的街頭找了好幾個熊貓屁股,都沒有找到舟舟的影子。
“喂?我把成都找遍了,都沒找到你說的那個熊貓屁股。”
“我回酒店了,你也快回來吧!”
“你回去了?”王梓義深感自責,“安全就好,我也馬上回去。”
寧苒等通話結束,“你知道回去的路嗎?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那個酒店遠遠看着挺顯眼的,我一會就能到。”
“好吧,拜拜!”
“你也快回去吧,注意安全!”王梓義說完,行色匆匆地消失在夜幕下。
寧苒長舒一口氣,成都的國慶節永遠人熙攘攘,人頭攢動車水馬龍,她一個人站在廣場中央,也想有人陪。
閨蜜打來電話,問她在哪兒。
“熊貓屁股底下。”寧苒說。
走過陡峭的千尺幢,越過百尺峽和擦耳崖,凌晨一點,林悅和姜迪的河南老鄉抵達了北峯觀日臺。
周圍大概有一百多人擁在一起,起初有一個人打破了沉寂,衝着對面山上大喊:
“喂——”
間或第二人也喊了起來,迴音遙相呼應。
隨後,第二人,第三人……
有的粗獷,有的尖細,人們釋放着生活的壓力,宣泄着社會的紛擾,對着蒼山遍野傾訴着內心的渴望。
“啊湫!”林悅打了個噴嚏,緊緊裹住單薄的外衣,後背的汗液在涼風中急速蒸發着,寒意襲入骨髓,她疲軟不堪,坐在草坪裏,聽着耳邊兩三個小販在叫喊:
“黃瓜十塊錢三根!”
“我十塊錢四根!”
男生憨憨地收起手電筒,“我以爲能派上用場,結果沿路燈火通明。”
林悅的眼皮打着架,她睡眼汪汪地看着墨色裏的東方,“什麼時候纔有日出啊?”
“現在是兩點鐘,還得幾個小時。”
林悅又餓又冷,幾個遊客圍坐在一起,喫着隨身帶的小零食,她眼巴巴地望着。
“姜迪!”男生獅吼般咆哮着。
林悅嚇得抖了個機靈,“姜迪來了?”
“姜迪~”許少模仿着河南口音,從棧道爬上來,其他樂隊成員緊隨其後。
“你們有喫的沒?”林悅帶着哭腔乞求到。
“年楷有喫的沒?”許少拋出包袱。
年楷在兜裏摸索着,“有個小麪包。”
許少揚起下巴,“是時候展現你真正的技術了。”
年楷順着許少示意的方向看去,林悅熱淚盈眶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臉頰凍得紅紅的,蜷縮在大衣裏瑟瑟發抖。
“你們走散了嗎?”年楷把麪包遞給林悅。
她餓虎撲食般撕開包裝袋,大口喫起來,伴隨着劇烈的咳嗽聲。
年楷幫她擰開身邊的熱水杯,裏面空空如也。
“咳咳咳……上來的時候喝完了。”林悅順着胸脯,乾澀的麪包屑堵在喉嚨,一時難以下嚥。
“你們誰有熱水?”年楷問隊裏的人,大家紛紛搖頭。
林悅開始發抖,她吸着鼻子,神情疲憊。
“我好睏啊,太陽怎麼還沒出來?”
“現在兩點半,起碼三小時以後了,你困了就靠着我睡吧。”
林悅睡意闌珊,沒有意識地傾倒在年楷的肩膀,漸入夢鄉。
隊員們四散走開,避免打擾佳人眷侶的休憩。
河南的男生站在一邊傻眼了,林悅到底和誰是一對兒呢?
詹森傑和姜迪滯留在山腰,許少對他們說,林悅還在山底下慢慢爬,可兩個小時過去了,林悅無影無蹤。
姜迪想起老鄉講的1983華山搶險,突然失聲大哭,“他們不會有事吧?”
“我懷疑許少騙了我們。”詹森傑安慰着姜迪,“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趕在林悅下山前到觀日臺,她一定在那裏!”
海拔升高,寒風呼嘯,詹森傑加快腳步,他想起在巴厘島落海時林悅無助的樣子,百感交集。
他開始學着換位思考,眼前的雲梯扶搖直上,一排排從眼前掠過,他對崇山峻嶺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
年楷拉開棉服拉鍊蓋住林悅,她的體溫逐漸下降,臉色發白,年楷輕觸她的指尖,彷彿一塊冷鐵。
他猶豫了許久,終於握住她的手,傳遞着掌心的餘溫。
河南老鄉站在棧道口張望,時不時叫着姜迪的名字,高中時她認自己做哥哥,如今哥哥把妹妹弄丟了,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老鄉在心裏罵着自己,心提到了嗓子眼。
許少在華山之巔吻着自己的女友,拉出自拍杆記錄下這曼妙的時刻。
五點二十,天邊從混沌黑色,瞬間在雲層裏轉白,天際線漸析明顯,底層的黃色將大地和天空割裂開來,不斷擴散着,太陽從一個黃色的點逐漸變成粉色,又轉向暗紅,雲層開始稀薄,外圍的淡藍色涌現,迷人的色彩交織在一起,東方綻露出迷人的卷帙。
年楷低頭看了一眼熟睡的林悅,睫毛上的露珠折射着淺淡的光芒。
“林悅。”年楷輕聲呼喚。
“嗯?”林悅在夢裏答應着。
她瓷娃娃一樣白嫩的臉龐,藏在毛領之下,秀色可餐。
年楷萌生了邪惡的想法,他湊近林悅的額頭,恍惚間又警醒自己,急忙抑制住一己私慾。
河南老鄉徹夜守望棧道口,終於看到梯子上閃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姜迪!”男生幾近崩潰,“你終於上來了!我等了你一夜!”
“是啊!我上來了!”姜迪興奮地擺手。
詹森傑有些體力不支,晃晃悠悠爬完最後一段路程,跪倒在草叢裏,看見東方漸吐的魚肚白,深深震撼着。
林悅微微睜開雙眼,擡頭正對年楷的五官,一抹壯麗的紅色從東邊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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