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自己嗎?
恨過。
她憐憫徐紹寒年幼時的遭遇時,也憐憫自己。
憐憫自己這一生的遭遇。
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而她和徐紹寒而言無疑都是這種人,
“最壞無非英年早逝,我連死都不怕還怕跟你耗在這場婚姻裏嗎?”她反問,話語強硬沒有退路,徐紹寒聞言,心頭顫了顫。
昨日清晨的那股子強烈的同感再度襲來,他冷淡開口:“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屋外的天,尚未餘亮。
“同死你也只是個孤家寡人,”這話,何其鋒利啊!
無疑是在宣判,她這輩子都不會愛上徐紹寒了。
同死又如何?
我不愛你,你依舊是個孤家寡人。
“太太-----,”許是這話,太過分。
過分的徐黛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一場爭吵,一觸即發。
徐黛見此,揮散了屋子裏勞作的傭人。
安隅聞言,心都顫了。
要怎樣才能原諒他?
感情在他徐紹寒眼裏,自己一直都在無理取鬧,一直都在蹬鼻子上臉?
安隅氣啊!
氣的眼眶都紅了。
她那個未成形的孩子都成了一灘血水的,徐紹寒既然覺得她在無理取鬧?
何其可笑?
何其可笑?
“你欠徐子矜不假,但那也只是你個人,與我何干?你年幼時分欠下的債憑什麼拉着妻兒一起還?”
“你問我如何才能原諒你?”說到此,安隅頻頻點頭。
要原諒?
原諒?
好、給他選擇。
她轉身,進餐室,在出來,手中多了把水果刀。
即便此時,鋒利的刀刃依舊是對着她自己,她將刀柄遞給徐紹寒,而後,倔強冷酷的目光落在徐紹寒身上,話語森寒:“弄死徐子矜,我就原諒你,一切歸零。”
她給他選擇,給他機會。
不是要求得原諒嗎?
如此,正好。
2008年2月下旬,徐太太遞了把水果刀給徐先生,讓他在虧欠與婚姻中做出選擇。
安隅痛恨徐子矜到何種地步?
大抵是此時,她滿腦子都是想着如何弄死這個女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的孩子,她有權決定他的生死,而徐子矜不能。
徐紹寒欠徐子矜的,她不欠。
“你口口聲聲說你欠徐子矜的,你那死去的孩子已經替你還清了,”安隅猩紅這眼眸瞪着徐紹安,望着他,等着這人的回答,她拿在手中的刀子久久未有人接過,於是;她問:“還是你覺得該一命抵一命,那我替你在還一條如何?”
說着,安隅握着刀刃往自己胸膛而來、
那及其快速的動作讓一旁的徐黛尖叫出聲。
不敢去看眼前這一幕。
這尖叫聲,引來了葉城。
乍一入眼的便是徐紹寒掌心鮮血淋漓的一幕,安隅握着刀子離心臟大抵只剩下一公分的距離。
這夫妻二人,自上次事件之後,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虐心之路,葉城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上次的教訓太慘痛,慘痛到他此時看見安隅與徐紹寒發生爭執都不敢上前半步。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
安隅望着徐紹寒,滿眼倔強。
徐紹寒望着安隅,滿眼痛心。
“我不欠她的了,”徐紹寒開口,話語間帶着隱忍的顫慄。
“已經還清了,”他在道,怕安隅在將刀子往前送一分,他握着刀子的掌心在度緊了緊、
許是隔得太近,鼻尖的鐵鏽味是如此的濃烈。
安隅心頭微顫,視線從他的臉面上移到他的掌心。
僅是這一瞬間的走神,徐紹寒用巧勁將刀子從她掌心奪走,吧嗒一聲丟在地上。
而後,伸長手,將人攬進懷裏。
隔得近,安隅才清楚的感覺到,這人渾身都在顫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連三個對不起,帶出來的是濃厚的鼻音。
徐紹寒摟着安隅,將腦袋抵在她的肩頭,整個人都在顫慄着。
安隅呢?
她背脊挺拔,任由這人將他攬在懷裏,伸手欲要將人推開開,可面龐上那冰涼的觸感硬生生阻了她的動作。
2008年2月,安隅在外同徐啓政說,弄死徐子矜和逼瘋徐紹寒,讓他選一樣。
2008年二月底,徐先生離瘋大抵只有一步之遙。
年少時分的過錯逼得他不能喘息。
安隅的心有多狠,他便有多痛。
少年時分的陰暗歲月本該是過去了的,可現實總是讓他想起那一幕,讓他在罪惡,在自責中度日。
徐子矜要說法,安隅要結果,可沒有人知道,那個曾經被一場綁架案弄出心理陰影的男人在無數個漆黑的夜晚是如何度過的。
需自己你痛了可以哭,安隅痛了可以將過錯歸結到他身上來磋磨他,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