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如離別,你亦長處心靈上。”
一瞬間,宋唯溪分不清楚,現在是在十年前,還是在十年後。
一曲終了,姜綰在明滅的燈光中,緩緩的擡起頭。
“唯溪,是我。”
稚氣未脫的一張姣好的面容,戴着一頂紅色的棒球帽,上面有復古拼接的英文字母,容貌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但相似的眼神卻銳利的望着她,帶給宋唯溪心靈的震撼。
宋唯溪的喉嚨一陣發乾,鼻子泛着酸意,怔怔的看着這張臉。
閃來閃去的各色燈光跳躍在姜綰的臉上,她任由宋唯溪看着,面色坦然鎮定。
半晌,等到包廂內的音樂放完了,宋唯溪才慢慢回過神來,眉頭擰緊,聲音顫抖:“姜綰,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
“唯溪,”姜綰看着宋唯溪困惑而嚴肅的面容,臉上帶着隨性的笑容,聲音溫柔繾眷,眼裏多了一些明晃晃的戲謔,挪着自己坐着的旋轉卡座到她的面前,“你還認不出我來嗎。”
“不......”宋唯溪搖了搖頭,大腦一片空白,她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你,你,你是有什麼目的......”
“唯溪,你忘了我了嗎?”姜綰委委屈屈的說道,聲音壓得很低,帶有幾分沙啞的哭腔,又軟又萌。
宋唯溪感覺,是十八歲的江晚在朝自己撒嬌,她又要告訴自己,不是,江晚已經去世了。
好吧,所以這是什麼靈異事件了嗎。
姜綰一寸寸往宋唯溪的身邊湊,一直停到她面前幾釐米的距離。
“我是江晚,唯溪,不管這件事情多麼離譜,我不會騙你。那臺電腦上是我的雲村賬號,上面歌單裏面的都是我喜歡聽的歌,有一首你偷偷下載的《海綿寶寶》,這個包廂的房間號碼是我的生日,九月二十一號,我說過的,是夏院長撿到我的日子,我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我的生日究竟是什麼時候。”
姜綰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悶雷轟鳴在宋唯溪的心裏,好像要將她的心劈碎。
她想起,江晚曾告訴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究竟是那天,是夏院長把撿到她的的那天,報成了她的生日。
這件事,除了自己,江晚不會無聊到告訴其他人。
宋唯溪失神的看向大屏幕,雲村音樂左上角上面顯示的用戶名和頭像。
姜綰的頭像是一隻黑白簡筆畫的海綿寶寶,ID名稱正是:“晚宋入懷”,是江晚嘴上說着好惡心好嫌棄好油膩哦,還是聽她話輸入的賬號ID,密碼除了江晚自己,連她都不知道。
宋唯溪自己也有一個雲村的小號,叫做“江水溪來”,頭像則是一個黑白色的派大星,兩人的ID連起來就是“江水西來,挽送入懷”。
她顫抖着雙眸,直到看見歌曲列表裏面,有一首《海綿寶寶》,那是自己強行塞到江晚歌單裏的歌曲。
“海戲門口的西港街,有一個我很喜歡喫的烤肉店,我說過要和你一起去喫一次的,你說你那段時間很忙,很忙——”
一雙明亮的眼睛,剔透分明,閃爍着星星點點的淚光,好似升起了璀璨的煙火。
“不用說了。”
宋唯溪的聲音劇烈顫抖着,一雙纖長柔軟的手,顫抖的伸出來,撫上姜綰的臉龐。
姜綰眼神不變,只是脣角的弧度更加上揚了一些,極爲精緻好看的眼眸裏,一片肆意豔色的流光,柔軟而清澈,帶着懷念,帶着溫柔如水的光亮。
“晚晚,你是我的晚晚,我相信......”
宋唯溪伸手,輕輕地摘掉了姜綰的帽子,一剎那,滿頭青絲散落。
少女的膚質白皙細膩,毫無瑕疵,彷彿最頂級的暖玉白瓷,又透着健康的紅暈。
她的眉眼彎彎,濃密的羽睫映襯着黑白分明的瞳仁,看起來更加清亮純粹,好像精緻奪目的黑曜石。
她仍是十六歲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讓宋唯溪羨慕憧憬,用歌聲帶給自己無窮力量的小姑娘。
哪怕容顏改變,時間變化,一切斗轉星移,哪怕這件事情再怎麼離奇的難以相信,甚至到了靈異的地步,宋唯溪在這一刻,也相信了。
姜綰就是江晚,就是她本以爲已經去世了的,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這是晚晚。
“這一次,我不會再忙了,西港街的烤肉,你想什麼時候去喫,我都陪着你一起去。”
“還有,我們說過要一起去西藏的,說過老了也要坐在搖椅上曬太陽的老太太,你,你不能拋下我。”
宋唯溪的聲音哽咽,直直的看着眼前這道明豔的身影,說的話邏輯全無。
姜綰反駁:“我老了要做在搖椅上打遊戲的時尚老太太,纔不要曬什麼太陽。”
“唯溪姐姐剛剛可是覺得人家是個騙子呢,還問我有什麼目的,目的當然是騙你哭了,嚶嚶嚶。”
姜綰屬於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類型,見到宋唯溪相信了自己,眼裏仍舊是一旁朦朧的水色,聲音還是委委屈屈的,好像撒嬌一樣控訴着她。
宋唯溪瞠目結舌,以前的江晚可不會這麼嚶嚶嚶的朝自己撒嬌......不對,以前的江晚就是這樣!
她剛認識江晚,江晚還在讀高中的時候,還沒有正式出道的時候,都是這樣戲特別多的每天都對着自己嚶嚶嚶!
江晚是自己的學妹,因此,她每天仗着自己的小朋友身份,甜膩膩的對着自己學姐學姐的撒着嬌的叫,簡直把人的心都叫軟了,偏偏她還不當回事,前一秒說着愛你哦學姐,後一秒就又跑去網吧找一大羣自己“愛着”的其他朋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