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王,是一位長得和太子極爲相似的小王爺,深受花無岸寵信,但終究不是花無岸發誓要守護的太子。
他已經永遠失去太子了。
陸珩之穿着一身火紅的衣袍,寬大的衣襬處繡着精緻張揚的曼珠沙華紋路,他姿態慵懶的臥在竹牀上,墨發未束,傾瀉在赤色長袍上,衣衫如血,長髮如墨,紅與黑形成了極致的對比,讓他顯得越發詭祕妖異。
這種妖異不應該出現在他如玉的面龐上,但是他現在看起來卻毫無違和感。
陸珩之的臉本來是俊逸俊朗的,此刻他的妝容沒有太大變化,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卻流露出屬於花無岸的妖異俊美。
“他說......”
“罷了。”陸珩之打斷了他的話,擺了擺手,一舉一動都完美無缺,磁性中帶着蠱惑的聲線,讓片場的所有人不禁屏息。
“你不必告訴我,本王亦不想知道,交代下的事情,都辦得如何了?”
“一切都在王爺您的計劃之中,”下屬回答,頓了頓,忍不住又道,“王爺,您真的要如此嗎,這......這可是,天下啊。”
陸珩之的眼神平靜的掃過去,他的瞳孔過分的黑,臉色又過分的白,讓人見到就戰慄不已,他輕輕勾起緋紅的薄脣,彷彿是要攝人心魂。
“本王要的,從不是這天下。”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陸珩之,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出來,不禁被他的演技所折服。
這句話陸珩之說的平靜淡然,可是按照劇情,他們知道,花無岸現在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決定自戕了。
姜綰讓自己的內心充滿悲涼,輕吸一口氣,邁步走到攝像機拍攝的鏡頭裏。
“小熙兒怎麼來了?”
陸珩之的眼神從窗外那一片從王府蔓延出來的彼岸花,轉落到姜綰身上,脣角上揚起勾人的弧度,笑眯眯的問道,笑容不羈而張揚。
“也對,恐怕也只有你猜出本王在此。”
“事到如今,平南王該告訴我一切的真相了吧。”姜綰逼視着陸珩之的眼睛,臉色冷峻。
陸珩之的脣畔泄露出一抹桃花般迤邐的笑容,卻轉瞬即逝,他順手抄起一把椅子甩給林熙,見林熙順勢坐下來,才也跟着她一同坐下。
“導演,陸珩之和姜綰的動作變了。”副導演提醒祝松柏。
祝松柏點頭:“就這樣拍,陸珩之看劇本很認真啊,其實,花無岸對林熙就是有幾分愧疚的。”
陸珩之問:“小熙兒如今,連一聲師父都不肯叫了嗎?”
姜綰冷笑了一聲:“認賊爲師,我愧對阮家列祖列宗。”
“呵呵呵......”他眼底漸漸苦澀起來,悲傷中又帶着幾分快意。
“林熙,我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我們都一樣。”
陸珩之想到了江晚,想到了十年前的一切,想到他初見時候的那個如花笑靨的阿晚,然後姜綰的面容,和江晚重合在一起。
眼前的人是阿晚。
是他,讓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的。
現在她成爲了姜綰,他又有什麼資格讓她看自己一眼?
也只有她纔會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此前種種,他卻沒有認出來。
陸珩之的聲音很輕很涼,又有些低啞,如同晚風輕撫竹林,涼薄而清雅,讓人深深的沉浸其中。
他的臉色寸寸蒼白,神情卻越來越溫柔。
“或許,太子殿下和你,遇見我,便是一場劫難。”
姜綰皺了皺眉。
這句話的臺詞,本該只有:太子殿下遇見我,便是一場劫難,並沒有她,陸珩之擅自把臺詞改了。
但是她見到陸珩之沉浸其中,也只好跟着他繼續演下去,這樣演也沒有太大問題。
陸珩之一直在壓着嗓音和氣息說話,在他的控制下,他每說出一個字,臉色就順勢蒼白一分,直至最後,緋紅如血的脣一寸寸的褪成素色,脣角的弧度仍舊未變的上揚着,慵懶的斜倚在竹椅上,面容似雪般白。
一個演員,可以做到控制自己的臉色,可見他的表演功底之深。
“是我,自作聰明,自認爲阮家是他太子之位最大的威脅;是我,爲他們除掉阮家出謀劃策,我自認爲用的是自己的身份,但所有人都知道,我代表的就是太子;是我,沒想到.....沒有想到......”
陸珩之的聲音一點點低下去,看着姜綰的臉,聲音很低很低:“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太子。”
“......這一生,一步錯,步步錯,天下我都爲你守得,爲什麼你卻不在了。”
陸珩之想到江晚,感覺自己再演下去,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他忍不住垂下眸子。
“卡——”祝松柏適時地喊了一句。
“整整五分鐘的長鏡頭,兩位辛苦了。”
“陸影帝比較辛苦。”姜綰搖了搖頭,而倚坐着的陸珩之恍如聽不見一樣,接過血袋含到嘴裏,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仍舊沉浸在戲裏。
“下一條,陸珩之,血袋沒問題吧。”
陸珩之沒說話,助理比了個OK的手勢。
“開始!”
姜綰神情複雜的看着陸珩之,直到看見他的脣角溢出一絲鮮血。
“花無岸,阮家冤死的亡魂還未安息,他們何其無辜,你憑什麼敢死!我不允許你死。”
姜綰的聲音驀的沙啞起來,臉色陰沉,明亮的眸子翻涌起水光。
不管花無岸如何,他都是林熙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