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之脣角的弧度上揚了一些,嘴裏說着她,眼神卻一直看着姜綰:“想她了,就來了。”
他拄着柺杖,緩緩走到江晚的墓碑面前,彎腰將自己手裏的黃色玫瑰,放到和剛剛姜綰的玫瑰並列的位置。
玫瑰妖嬈鮮亮,姜綰輕輕笑了笑。
她盯着墓碑上自己的黑白照片,深吸一口氣,終於問:“我很早之前就想知道,我墓碑上的照片,是誰挑的?”
“宋唯溪——”
“我——”
“怎麼能醜成這樣?”
三個人同時開口,然後,陸珩之和傅淮琛倆人說完,就默默閉嘴。
陸珩之詫異的看了一眼傅淮琛:“公司不是說是宋唯溪給江晚挑的?”
傅淮琛內心:我騙你的你也信了呵呵呵,公司還說江晚有一份遺書呢。
陸珩之彷彿看懂了傅淮琛的表情,快速的看了一眼姜綰表示疑問,立即又問:“公司說阿晚的遺書是把自己的著作版權音樂版權都交給宋唯溪,這個不會也是假的吧?”
傅淮琛面無表情:“我樂意讓她的版權是誰的,就是誰的。”
何況,他是物歸原主。
姜綰:我寫了遺書給唯溪,我自己都不知道。
陸珩之:......我被騙得好慘。
姜綰皮笑肉不笑的說:“傅淮琛,我就知道是你選的。”
這個男人,仗着自己是嘉世背後的總裁,簡直是把陸珩之當猴耍。
“咱能商量一下,換一張嗎?”
“姜小姐,你怎麼能對死者不敬呢!”魏舟終於忍不住開口怒吼,眼中滿是怒火。
姜綰:“你別說話,江晚嫌你吵。”
傅淮琛:“滾去開車。”
陸珩之:“你想換哪張照片?”
魏舟:姜綰這個女人給他們一個個下了迷魂藥嗎?
姜綰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說:“就在江晚前輩生前拍攝XX雜誌那組圖裏面挑一張吧。”
“我回去安排。”
姜綰的目光落到陸珩之受傷的雙腿上,微微蹙眉:“陸珩之,你的身體......現在怎麼樣?”
“挺好的,”陸珩之微微一笑,明亮的玄眸彎成一個弧度,“醫生說了,再過半年,能跑能跳。”
“那,你以後還能拍戲嗎?”她沉聲問道。
陸珩之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再一次點頭:“老天爺垂青,我這張臉可是沒有任何事兒的,就算是演一個瘸子,也是演史上最帥的瘸子。”
史上最帥的瘸子......
姜綰想了想,的確是這樣。
她在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猶豫的說:“祝導昨天聯繫到我了,他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他還要拍攝《一世長安》,陸思源只能是你,也只有你。”
“不。”姜綰搖了搖頭,眼神堅定起來,帶着一層清澈的光。
“你想錯了,我的意思和當初一樣,只有你能飾演陸思源,如果祝導選我演沈長安的話,我願意等你。難道陸影帝認爲華國男演員中,還有誰能比你更適合陸思源這個角色嗎?難道這個劇本你不心動嗎,陸影帝,唯溪和我一樣,都可以等你,還要陸晟,他可是說好了要給你投資的,只要,能等到真正等到的一天。”
陸珩之啞然失笑:“唯溪她居然願意和我拍戲。”
“我還在,她當然願意。”
自己還活着,唯溪也就沒有之前那麼討厭陸珩之了,而且陸珩之是爲了救她才受傷,唯溪知道後也改變了自己對他的印象。
陸珩之平靜無瀾的玄眸,終於泛起一陣清淺的漣漪。
眼前的人,是阿晚啊。
“只要你自己,還認爲自己是陸影帝。”
她心中的陸珩之,永遠不會放棄做一個演員。
瘸了有復原的一天,但是他放棄了,就什麼都沒了。
經歷過一次生死大劫的陸珩之,看起來比從前更從容溫潤,彷彿一塊越發被打磨雕琢的柔和潤玉,給人一種淡然靜默的感覺。
但是現在,因爲姜綰的話,陸珩之的眉眼都漸漸變得鮮活了起來,眼角眉梢重新染上一層銳利鋒芒,眸色微亮,好像一剎那,恢復成矜貴雅緻的華國影帝,卻又比從前更純粹堅定了一些。
他看着姜綰的眼睛,眼神漆黑銳利:“我會的。”
“我會重新回到那個舞臺上,你放心,華國影帝,是我陸珩之。”
“好。”姜綰只說了一句好,這是她和陸珩之之間的默契。
她和陸珩之之間,經歷了生死,在最後一刻他說出了她的身份,而她沒有否認,在法院開庭的時候,他忍着傷痛也要給陸晟錄一條音頻爲她澄清一切,陸珩之爲她做的一切,她都記在心裏。
或許以前陸珩之因爲忽略一些事情傷害了姜綰,但那些都過去了,在感情裏,沒有對錯,更沒有輸贏。
現在,她只想看着他一直在那個舞臺上發光發亮。
——這是她所期待的。
陸珩之看着姜綰和傅淮琛消失在小路上的背影,一直平靜溫潤的面容,慢慢的染上一層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