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穆青娘很快看到了那位李嬤嬤,那是個富態的老婦人,皮膚光潔白皙,只有長期在優渥的生活中保養才能擁有。

    &ep;&ep;“大爺,我錯了,大爺。”李嬤嬤砰砰磕頭。

    &ep;&ep;“說吧。”

    &ep;&ep;江毓驍拉着穆青娘坐下,居高臨下的瞧着老婦人。

    &ep;&ep;李嬤嬤猶豫了,半晌道,“大爺,所有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怕蘿姐兒在府裏受委屈,就偷偷帶着她跑出來了。”

    &ep;&ep;“呵。”江毓驍冷笑,把他當傻子哄?到現在還嘴硬,他厭煩道,“既然你長了人舌不會說話,那就拔了吧。”

    &ep;&ep;穆青娘陡然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瞧着他。

    &ep;&ep;這人是在說笑的吧。

    &ep;&ep;江毓驍轉頭迎上她的視線,認真的問,“見過人舌麼?”

    &ep;&ep;他比劃着手指,“人舌其實很長哦,拉出來斬斷,有這麼長。”

    &ep;&ep;“不,請不要。”穆青娘無措的搖頭,江毓驍一鬆手,她整個人都從椅子上滑下來,半跪在地面。

    &ep;&ep;另一邊不顧李嬤嬤的求饒,又走出來三個男人,利索的把李嬤嬤摁住,掰開了她的嘴。

    &ep;&ep;“啊。”李嬤嬤慘叫只發出了一半,剩下的聲音隨着那條被拔掉的舌變了調。

    &ep;&ep;一條猩紅髮紫的舌被丟在了穆青娘面前。

    &ep;&ep;穆青娘不是第一次見人血,可是過往她見血最終目的是爲了治病救人,而不是這種單純的凌虐!

    &ep;&ep;她渾身發抖,如墜冰窖,必須死死咬住嘴脣,才能沒有一起尖叫出聲。

    &ep;&ep;她怕的不是感官上的刺激,她真正畏懼的是那個面不改色就能傷害他人性命的男人!

    &ep;&ep;江毓驍用鞋尖挑起她的下頜,“嚇到了?”

    &ep;&ep;穆青娘想哭又想罵人,一張口,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後來男人還說了什麼,她都沒聽清。

    &ep;&ep;穆青娘崩潰了。

    &ep;&ep;她很沒出息的放聲大哭,再看到江毓驍靠近,就發瘋般的捶打他,“別碰我,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ep;&ep;“哦?站在這裏,你還敢說這樣的話?”

    &ep;&ep;江毓驍面帶笑容,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看在穆青娘眼裏,宛如惡鬼般可怖。

    &ep;&ep;穆青娘跟着又是一抖,她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有點小伎倆就覺得自己很厲害,還爲此沾沾自喜。殊不知對上真正殺人如麻的人,她只能像只沒有爪子的小貓,除了喵喵叫兩聲,沒有半點用處。

    &ep;&ep;哪怕她威脅的再多,她知道自己不敢下手的。

    &ep;&ep;江毓驍逼近,言語犀利,一針見血的問,“你敢下手嗎?”

    &ep;&ep;他眼神示意,立即有屬下遞上了一把短匕首,刀刃又小又薄,他就那麼捏着刀刃,把刀柄遞給穆青娘,“刀給你。”

    &ep;&ep;穆青娘怔怔的瞧着刀。

    &ep;&ep;江毓驍把刀柄強行塞到她手裏,指着自己胸口,“這裏是心臟,刺進來,就能殺了我。”

    &ep;&ep;“不能。”不知是手裏的刀給了她安全感,還是眼淚已經流光了。她現在好似驚嚇過度導致的應激反應,她木木的給他背書,“心臟不在這裏。在第三和第四跟肋骨之間,從胸骨中線數過去,大約四指寬的位置。”

    &ep;&ep;江毓驍挑眉,似有意外還有讚許。

    &ep;&ep;穆青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感覺七魂丟了六魂,整個人都飄忽的。

    &ep;&ep;她懂醫術,會做手術,廚藝不錯,還會帶娃,可唯獨不懂怎麼對付一個惡鬼般的敵人。

    &ep;&ep;穆青娘知道自己把江毓驍得罪狠了。不但被藥倒了,還在縣衙的大牢裏跟一羣犯人度過數日。那般驕傲的一個男人,定然無法忍受吧。

    &ep;&ep;穆青娘躲在了炕邊的角落嗚嗚的哭起來,她該怎麼辦纔好。

    &ep;&ep;她甚至不能跟人分享自己的遭遇,一旦說出去,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活該。

    &ep;&ep;可她真的活該嗎?

    &ep;&ep;她也只是想自保而已啊!

    &ep;&ep;她只想帶着兩個孩子,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

    &ep;&ep;爲什麼她會遇到他?

    &ep;&ep;院門吱呀一聲,阿遷邁着小碎步,到門口前停了片刻,加快步伐走了進來。

    &ep;&ep;“阿姐。”一隻溫熱的小手放在了穆青孃的臉上,摸到了一手的淚水。阿遷聲音瞬間變調,“阿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受了委屈?”

    &ep;&ep;一股暖流流淌在她心田,她用力抱住了瘦小的弟弟,好似從這個小小的身軀裏汲取到溫暖與勇氣。

    &ep;&ep;“阿遷……”

    &ep;&ep;不一會兒,又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小小的阿水也來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穆青孃的淚水讓他難受,他也流出了淚水。

    &ep;&ep;“阿孃,不怕。”

    &ep;&ep;小孩子最是敏銳,穆青娘立即不再痛哭,抱着兩個軟軟的孩子,好似有了人生寄託,哪怕身處煉獄,她爬着也要爬出去!

    &ep;&ep;她臉上淚痕未乾,卻擠出了一個笑容,“哎呀,我回來晚了,阿遷阿水喫飯了沒有啊?我買了肉……”

    &ep;&ep;說完纔想到被煞星綁了,她的揹簍就不知道遺失到哪裏去了。

    &ep;&ep;“肉我不小心丟掉了,咱們今天晚上還是喫點野菜吧。”

    &ep;&ep;兩個小孩子不住的搖頭,阿遷拉着她的手,“阿姐,我們都喫過了,你……”

    &ep;&ep;“我沒事,你看我好着呢。”

    &ep;&ep;日子還是要過的,穆青娘安頓好孩子們,去燒了水,痛痛快快的洗了澡,倒頭就睡。

    &ep;&ep;一覺睡的天昏地暗,再睜眼日頭明晃晃的,已經近午了。

    &ep;&ep;不過她精神好了很多,她收拾起牀,先出門去尋阿遷跟阿水。

    &ep;&ep;阿水還在隔壁劉家院子裏,見到她高興的撲過來,“阿孃,你醒了,好點了麼?”

    &ep;&ep;王二丫陰陽怪氣的說,“不知道昨天去哪兒鬼混了,半夜纔回來,今天還睡到晌午。”

    &ep;&ep;劉大娘臉色也不太好,黑沉的可怕,好似醞釀着風暴,要不是被兒子一起拉着,她已經又跳過來打人了。

    &ep;&ep;她盯着穆青娘浮腫的眼睛,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穆青娘你要記住你是我們劉家媳婦!這輩子都是!膽敢給我們劉家面上抹黑,我饒不了你。”

    &ep;&ep;穆青娘垂着眼,淡淡的應了。

    &ep;&ep;她問了阿遷的去向,阿水搶着說,“他去給江大善人放牛啦。”

    &ep;&ep;陡然聽到那個人,昨日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涌來,恐懼又再度扼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呼吸都漏了一拍。

    &ep;&ep;阿水小手捏着她,不懂她怎麼突然臉色大變。

    &ep;&ep;“二嫂,你沒事吧?”劉老三擔心問。

    &ep;&ep;穆青娘僵硬着搖頭,正要張口,聽到院子外一陣嘈雜,里正王德榮的聲音傳來,“你要找的穆青娘就是這家。”

    &ep;&ep;胡元已經瞧見穆青孃的背影,連忙加快幾步,“仙姑,神醫,求你去看看我媳婦兒吧,她又燒起來了!”

    &ep;&ep;提到正事,穆青娘最後那絲情緒也被沖淡了,“怎麼回事?”

    &ep;&ep;胡元嘴上都起了白皮,滿臉大汗,應當是趕了來的。

    &ep;&ep;她叫阿水去端碗水來。

    &ep;&ep;“我媳婦昨晚上又開始發燒,然後今天一早已經燒昏迷過去了。”

    &ep;&ep;穆青娘皺起眉頭,不應該啊,“我教你發燒時候用酒擦身,你擦了麼?”

    &ep;&ep;胡元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別開眼,“擦、擦了的。”

    &ep;&ep;這點不自然被穆青娘捕捉到了,她沉聲道,“你既然來請我醫治,就應當知曉不得隱瞞病情,你不想尊夫人被誤診第二次吧?”

    &ep;&ep;胡元一臉尷尬,支支吾吾的說了,“後來我又去抓藥,遇到了馮神醫,他說……”

    &ep;&ep;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說了,馮神醫說發了熱就得用捂的,捂出汗了就好了,故此他媳婦芸娘再發燒,並沒有如穆青娘所言,而是用兩牀棉被包着,捂了半宿,一直不見好轉,直到天亮人又暈過去了,他這才急上頭,懊悔不已,急急忙忙來找穆青娘了。

    &ep;&ep;聽完解釋,穆青娘氣的不行,沒好氣的說,“你若不相信我,又何必再來找我。”

    &ep;&ep;“是我愚昧,輕信了馮神……那個狗屁庸醫!是我害了芸娘,都是我的錯,請仙姑大人不記小人過,再施援手,大恩大德,我定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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