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有些消瘦,不像是正常人的那種狀態,好像只有一副骨架,到底是人還是骨架,我看不太清。
我正要仔細看,面前突然一黑,校長擋住我看過去的目光。
“曹太一同學,沒什麼事,你現在就該離開,怎麼說也是高三的學生,這麼找藉口逃課,對你不太好。而且我看你班主任,對你好像有點意見?”
我擡頭看向校長,發現他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陰沉冰冷。
“有教無類,因材施教,這才老師的根本,身爲老師竟然對學生有意見,那是老師不稱職,你覺得對嗎?校長。”我特別加重最後校長兩個字,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你說的沒錯,我覺得你現在立刻回到自己的教室。”校長聲音放低,說話冰冷刺骨,隱隱透着一種冰冷殺意。
我看着他的臉,在他說話的時候,臉頰皮膚下面,好像有什麼怪異的東西在爬動。
就像有無數的蛇或蚯蚓,在他的肌膚下面蠕動。
校長臉上的肌膚,一層層高鼓起來,看的讓人頭皮發麻。
一股讓我心悸的恐懼感從心頭冒出來,有種深入骨髓的寒意,沿着後背快速攀升。
我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從醫務室退出去。
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要死在哪裏。
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我向來是跟着感覺走。
從醫務室退出來,此時正是中午時分,外面的陽光照耀下來,周圍顯得一片暖洋洋。
我心裏確實一片冰冷,沒有感受到半點暖意。
從心底瀰漫出來的寒意,幾乎將我徹底冰凍。
站在這裏向身後看,被大槐樹籠罩的學校,宛如一隻正在甦醒的綠色巨獸。
大槐樹的陰影就像是巨獸的嘴巴,巨大而深邃,這張巨大的嘴巴彷彿能吞噬天地,吞噬人間。
反正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逃不出去我會被餓死,會被莫名的理由莫名的死,不如拼一拼,找找可能存在的生機。
我看着刑罰室的那扇破舊,帶有居多暗黑色污跡的門,咬牙將門推開。
陳舊的木門發出極爲刺耳吱呀聲,隨着門逐漸被打開,一股難聞的腐臭味從門裏飄出來。
這股味道就像浸泡水裏很長時間的樹木,糜爛長毛後發出來的。
我微微皺起眉頭,用手在鼻子前面扇動,扇去這股惡臭味。
走進刑罰室,我就嚇得呆立在門口,不敢繼續往裏走。
刑罰室不算大,跟我們的教室差不多。裏面卻站滿了動作各異,穿着校服的“人”。
所有的“人”都背對着我,他們有看向刑罰室最裏面的黑板,有看向身邊同學的,還有正低頭努力學習的,卻沒有任何一個轉頭看向大門的。
我深吸一口腐爛的惡臭氣息,壓下心中的恐懼,慢慢走進最靠近門口的“人”。
他身上穿着藍色的校服,腦袋微微低下,手裏捧着一本書正仔細的學習。
越是靠近對方,腐爛的惡臭氣息越發濃郁。
“同學你好,我是高三班的學生,想問一下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我伸出手,輕輕拍拍身前的哪位同學的肩膀。
眼前哪位同學身體突然發出怪異的折斷聲,身體瞬間矮了下去。
沒等我反映過來,眼前被我拍打肩膀的同學,爆碎成一堆漆黑的細小樹枝。
樹枝?
我仔細觀看周圍其他同學,竟然全都是用細小樹枝編成的人形。
這些跟人一樣大小的樹枝,套上校服之後,加上頭套之後,從背後看跟真人一模一樣。
我一具一具看下去,用手觸碰那些樹枝。
樹枝溼漉漉,彷彿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那種糜爛腐臭味,也正是來自這些樹枝。
這些樹枝編成的樹枝人非常真實,從背後看,就如同真的人似的。
包括樹枝人的面孔,不仔細看的話,都跟真實的人面孔差不多。
當然,稍微有點眼力勁的人,都能輕易看出來,滿是細小樹枝的臉,怎麼也不可能是人臉。
不過這些眼睛,還真跟真實的眼珠子似的。
我忍不住用手捅了捅樹枝人的眼睛,玻璃球?竟然是用玻璃製作的,跟人眼一模一樣的眼珠子。
是誰在刑罰室編織了這麼多的人?編織這麼多的人做什麼?
弄不懂,我從這些人影中,慢慢走到刑罰室的最裏面。
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因爲在刑罰室的最裏面,所有樹枝人遮擋的地方,有一個像是手術檯似的東西。
上面有一具不知道真的假的屍體,不知道真假是因爲光線暗淡,我看不太清。
我希望那具屍體是假的,只是跟周圍這些樹枝人一樣,用腐爛發臭的樹枝編成的。
可我又知道,這些不太可能,因爲我已經隱約看到那具躺在手術檯的人被開膛破肚。
能用樹枝編織人形的傢伙,手指在巧妙,也不可能編出一具可以取出內臟的假屍體。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猛地停下腳步,因爲我聽到某種詭異的聲音。
聲音很小,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
我停下腳步後,整個刑罰室裏都變得寂靜。
聽到了,不,應該說勉強可以聽到。
很輕微,很細小的斷裂聲。
就像,就像是細小樹枝被人慢慢用力折斷的聲音。
細小的樹枝?折斷?
我慢慢回頭,身後的樹枝人都沒有什麼改變,還保持原來的樣子,都看着手術檯。
不對,我剛開始進來的時候,他們並不是這樣。
他們最開始的時候,是各有各的動作,並沒有保持這種樣子。
看向手術檯?
不,應該說他們正在看向我,用沒有任何目光的玻璃眼珠盯着我。
他們都可以動,都是活着的東西嗎?
我不由得握緊手裏的教科書,腐爛的惡臭味無聲無息加重,幾乎讓人不敢呼吸。
我突然想起曾經去過的保安室,當時我們就是被一些可怕的樹枝攻擊,依靠教科書才勉強逃出來。
說實在,我現在都懷疑自己哪來的這麼大膽子,明明不久前剛被樹枝襲擊,現在竟然敢走進滿是樹枝編成的人中。
“咔咔”
所有的樹枝人都轉頭看向我。
他們扭動腦袋的速度很慢,好像做出這個動作非常艱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