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大吉之日。

    太陽還沒露頭,林府上下便爲了今日的大喜事忙了起來。正門大開,小廝們利落的灑掃,匾額兩側也掛起了嶄新華貴的兩個大紅燈籠。

    側門的馬車進進出出,迎來送往的,都是各家各戶先行的賀禮。只等吉時穿紅的喜娘在正門唱單。

    後門直通大廚房,此刻正是忙碌之時,林府爲了嫡女出嫁,文迎閣今日特意歇業一天,白掌櫃和白蓮統管廚房事宜,已經大半宿沒有閤眼了。

    本來一切都按部就班,可是突然來了一件小小的意外之事。

    在惠縣出嫁的姑娘要準備六十六斤的喜餅,餡料以紅豆爲主,取個恩愛百世的好兆頭,可前一晚廚娘把紅豆餡料準備好之後,竟忘了放到冰窖裏,這纔不過幾個時辰,混了豬油的餡料竟有了酸味,那廚娘也是個不經事兒的,知道後竟被嚇得昏了過去。

    大廚房的婆子跪在地上,身前的托盤上時已經蒸熟的喜餅,白蓮拿起來聞了聞,確實有些酸味,大喜之日,哪個不期盼大小姐甜甜蜜蜜?可這婆子是無辜的,白蓮不能處罰她,那廚娘人還沒醒,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要是小白在就好了,她鬼點子那麼多,一定會有辦法的。”白蓮這時突然想到了小白,真是越忙越亂,也沒來得及吩咐什麼,人就跑了出去,她是府上的人,又和林文娟關係親密,一路上也沒人攔她,由得他到了林文娟的院子。

    林文娟一大早就被阿純她們叫醒,洗漱過後,就被按在凳子上梳頭上妝,連口水都沒有喝,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白蓮匆匆忙忙跑進來,連禮都沒有行,張口便喊了一句:“小白在不在?”

    林文娟閉着眼睛,還沒反應過來是誰,阿雲便跑了出去一把把白蓮拉到了門外,小聲說到:“白蓮,你瘋了,今兒是什麼日子,做什麼慌慌張張的。”

    “快告訴我,小白在哪兒?”白蓮着急,抓着阿雲的手有點兒使勁兒,阿雲喫痛,表情有些不好。

    “你怎麼跑這兒來找她了,她怎麼可能在這兒?”阿雲疑惑的看着白蓮,用力把手抽了出來。看着臉色煞白的白蓮,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白蓮只聽到了小白不在這兒這幾個字,腦子便空白了一片,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喜娘都到了,喜娘到了,就證明新娘該動身了。

    那些喜餅!白蓮撒腿便往回跑,可還是晚了。

    阿雲進了寢室,幾人都默契的沒有問發生了什麼。

    就是林文娟,緩緩的睜開了眼,阿純也幫她梳完了頭。喜娘把蓋頭輕輕的蓋了上去,喊了一句:“金鱗花發紅如茜,雙綰同心比翼飛。”

    “小白。”林文娟喃喃的說到,到底還是被身旁的阿純聽到了。她鼻子一酸,悄悄的擦了擦眼睛。

    紅蓋頭讓林文娟滿眼紅色,可她就是能看到騎着高頭大馬的陳珩意氣風發,對着她傻笑。有些事總算是要結束了,不管曾經有多煎熬痛苦,在這一刻,小白的體貼和成全,都讓她安心。

    阿純攥着阿雲的手,忍着不哭,卻聽阿雲帶着幾分感慨,輕輕說道:“真希望將來,咱們也能像小姐一樣,嫁的個好男人,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阿純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可把阿雲嚇着了,她拽着阿純往裏靠了靠,蹙眉說道:“你哭什麼!”

    “讓她哭吧!”阿和在一旁笑了笑,“沒瞧着夫人捨不得大小姐,眼睛都要哭腫了。”

    阿純看了看盯着大紅轎子,還有新郎官兒俊朗背影,心馳神往的阿雲,又看了看漸漸遠去的林府大門,癟了癟嘴,低下了頭。

    ......

    小白早在初九晚上就到了伏蠃地,空地上晾曬着上個月就放置這兒的蘿蔔乾和魚乾。收拾妥當,她又重新把院子里長的,汆燙過的青菜曬了上去。還有院子後面的香菇,這香菇長起來真的是很嚇人,就像冬天的蘿蔔一樣。一叢一叢的,根本還沒來得及喫小白就發現多的快要放不下了,只好曬起來。

    做完了這些,她就在伏蠃地漫無目的的閒晃,看到有熟透的果子就摘一些,有順眼的魚就抓起來放到空間,可她自己都沒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這一溜達,兩天就過去了,原先的計劃全部打亂不算,她的心裏更因爲擔心林文娟大婚之日有沒有順順利利的而擔心着。

    伏蠃地深處的懸崖下,小白摘了幾個野生的草莓,獨特的甜味總算讓她這幾日鬱悶的心情好了些。“茉莉!”空中落下了幾片雪白的花瓣,看着懸崖上成片的茉莉花,小白撿起肩頭的一片嚐了嚐,心裏有了主意。她從行囊裏拿出了一個竹簍,一朵一朵非常用心的摘滿了整個竹簍,到冰涼的河水裏清洗乾淨,平攤到棉布上晾曬。

    在這個空檔,小白把今天的午飯擺到了草地上,想着這個月自動販售機裏的食物全部來自於之前的採購,外加她獨特的加工,能夠消耗掉存貨,她也安心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小白自認爲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商夫人送的紅皮雞蛋是喂足了精細飼料產出,並用香葉煮到八成熟,這時的雞蛋,蛋黃中央是不熟的,所以紅皮雞蛋也被叫做“糖心蛋”,用於喜慶祝賀。

    這雞蛋每一個都細滑渾圓,上面的喜字又太過精緻她也捨不得撕掉,便用酸蘿蔔雕刻了一個“商”字,用竹籤固定在旁邊,用盒子裝好擺了上去。並沒有標價,只是希望每一個買了裝飾着蝴蝶蘭的竹盒都能帶着大家的祝福前往各地。

    林文娟洞房花燭之夜,小白是在懸崖上度過的,她當然不知道陳家的情況會怎麼樣,現在她只管明天的事兒,這兩天在荒地的收穫屬實有點兒少,她還沒來及砍柴,真的是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

    .....

    餘珂最近也沒時間顧忌其他,小紅因爲擅自入府被他訓斥過後,也算是跟衆人落實了大力已死的傳言。可他顧不上那些流言蜚語,只想專心把餘家的生意再做大一些。

    其實餘珂的努力還是有些回報的,餘家是醬料世家,除了醬料,餘珂也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最開始沒有人接受他的意見,無非就是因爲各商家有各商家的貨物來源,或者有些菜品已經有了固定的調味品不需要他餘家的醬料。

    可眼看着一些小飯館不再續訂,他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之下,只得把小白教給他的羊肉鍋子拿了出來,果然,在這個特殊的時候,還是有一兩家不受影響的,其中就包括着沙羅港最大的酒樓,福瑞運珠樓。

    福瑞運珠樓在整個海興都有分號,在星雲府,除了臨街的三層酒樓,後面的客居,還有數十個大小不一格局精巧佈置豪華的院子。酒樓掌櫃看在餘老夫人的的面子上試吃了一口,便果斷的買下了餘珂手中的食譜,並簽訂了數量龐大的合約。

    這對於餘珂來說,是一件足以讓他在星雲推翻從前那些影響的大事。隔天他便把這件事寫了封信,連帶那食譜得到的銀票,一起送往了迎客來。

    生意有了好轉,餘珂便能大幹一番,可他畢竟沒有經過這些繁忙的事物,星雲的作坊眼看着一個掌櫃進貨出貨快要忙不過來的時候,不得已,他只得又找到了已經渾噩度日很久的好友果昭陽。

    果昭陽正在郡王府撐了魚竿兒曬太陽呢,根本就沒在意餘珂一腳把地上的魚竿踢到了湖裏。懶洋洋睜開眼,諷刺的笑道:“喲,這不是最近風頭正勁的餘家少爺嘛,找本世子幹嘛來了?”

    “牽你出去溜溜。”餘珂眯着眼看他,這大太陽曬的,他是不是有病?

    “沒空,剛喫飽了,撐得慌。”

    餘珂知道這是在罵他呢,可如今的他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生氣了,他耐心的說道:“我剛談下了福瑞運珠樓的單子,作坊最近忙不過來,別人我又信不過,我需要你幫忙,還拿我當朋友,明早來找我。”

    果昭陽紋絲未動,這讓餘珂有些失望。可他不想放棄,只得繼續說到:“那個虛情假意的女人不在海興!你不用避諱她!阿陽,逃避不是辦法,實話告訴你,我受夠之前那種日子了,在外頭一年,我也算明白了,既然過去的事兒改變不了,就過將來的日子!你也信我!你那父親雖說是個混蛋,可是隻要你爭氣些,外人遲早是會對郡王府,對你改觀的,你不是廢物!是世子爺!”

    氣氛忽然之間變得有些尷尬,果昭陽的脣角微微動了動,總算是睜眼了,他這個狐朋狗友,這一次回來,還真像變了個人似的,虛情假意的女人他果昭陽認了,他不止一次在餘珂面前痛罵過文卿,可說他是個廢物,還說他爹是個混蛋,餘珂怕是多長了幾個膽兒吧。

    餘珂以爲他根本就沒聽呢,心裏不免就有了怒意,甩了袖子也不說話就要離開,走了好遠,似乎有一個聲音傳來:“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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