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更怕將季悅拖入下水。
</p>
季昀自然最爲清楚他的軟肋在哪兒，就跟他用緋兒來報復自己，那……
</p>
他看着季維，淺淡的眸子突然幽深無底，身上溢出可怕的威壓，一字一頓，若詛咒一般，刻入季維的魂魄中。
</p>
“季維，準你入輪迴轉世，成爲辭鏡門之主季悅與其道侶之子，生來天性紈絝，品行惡劣、不堪，成年後，害母身亡，被父所棄，不得善終！”
</p>
感覺有什麼力量落到他身後，沉重的輪迴門開，季維瞳孔緊縮，劇烈掙扎。
</p>
他不要成爲季悅的兒子，更不想害死他。
</p>
然而，無論季維如何求饒，如何反抗，還是被拖入輪迴之中。
</p>
“啊！季昀，你會有報應的，甄善……”
</p>
季悅看着輪迴之門消失，耳邊是季昀如同詛咒的話語，整個人如同沒了靈魂，踉蹌着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p>
彼此各有歸宿，她以爲一切都會好了，卻原來，命運還是依舊在跟她開玩笑。
</p>
季悅情願季昀也殺了她。
</p>
……
</p>
甄善頭很痛，那些紛亂的記憶，往她腦子裏鑽。
</p>
血腥、背叛、痛苦，死死糾纏這她。
</p>
那個原身最爲執着的身影漸漸清晰，白色面具破碎下，是一張甄善怎麼都不想面對的臉。
</p>
蝕骨剜心的痛苦，她總以爲自己再不會有，直到所有真相血淋淋地撕碎在她面前時，她還是做不到心無波瀾，甚至萌生了她最爲看不起的退意，不想去面對。
</p>
甄善先前還是嫌棄諷刺原身的懦弱，傷到自己身上，才知有多痛。
</p>
她倏而睜開眼，臉色蒼白無需，額頭滿是冷汗。
</p>
甄善望着頭頂的牀幔許久，緩緩坐起身，有些沉重地擡手，卻聽到哐噹一聲。
</p>
她低頭，白皙的手腕被扣上了一條冰冷鐵鏈，刺目的畫面，讓她原本最後的一絲僥倖灰飛煙滅。
</p>
原來，那真的不是夢。
</p>
季昀就是季之林！
</p>
千年前，季氏庶子，名季昀，字之林，從頭到尾，根本不存在什麼師徒，都是一個人。
</p>
這是什麼真相？
</p>
到底開的是什麼玩笑？
</p>
可，原身的所有記憶卻在黑貓寫給她的一句話時，瞬間全然復甦。
</p>
她什麼記起來了。
</p>
那張臉對上之後，曾經她的所有疑惑，也終於得到了解釋。
</p>
至始至終，活得可笑的不僅僅是原身，還有她。
</p>
“娘娘！”
</p>
缺兒感覺到甄善情緒的劇烈起伏，趕緊從成神卷軸上醒來，臉色慌亂而又慘白。
</p>
甄善聲音顫抖得厲害，“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p>
缺兒身體顫了顫，愧疚地低下頭，下巴點了點。
</p>
“說！”
“娘娘，缺兒……”
</p>
“怎麼？你還想瞞着我多久？還想讓他把我當傻子耍多久？看着我掙扎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宿命中，很高興嗎？”
</p>
“不是的，不是的，娘娘，”缺兒慌張地擺着手，眼淚簌簌往下掉，“缺兒沒有！”
</p>
甄善閉了閉眼，將那些情緒一點一滴壓下。
</p>
到了如今，她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
</p>
她有必要那麼痛苦嗎？
</p>
值得嗎？
</p>
有一瞬，甄善覺得自己諷刺至極，一次又一次，她到底爲何還要抱着期望去相信感情？
</p>
最後自以爲是能觸及水平面上的一絲溫暖光明，不過即使將自己的心送到被人腳下，再次被踩入無底地獄。
</p>
甄善指甲陷入肉中，掌心的刺疼卻緩不了心臟的痛苦。
</p>
她緊閉着雙眸，怎麼都不肯讓眼淚落下。
</p>
不能哭，哭有什麼用？
</p>
愚蠢！
</p>
“娘娘，您別這樣，缺兒什麼都告訴您，缺兒什麼都說……”
</p>
它從未見過這樣自我厭棄的甄善，彷彿熄滅心中所有的光芒，只剩下麻木和空洞。
</p>
甄善緩緩斂去臉上的情緒，不鹹不淡地開口，“隨便你。”
</p>
缺兒臉色煞白，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袖子，哭着哀求道：“娘娘，您要是生氣，罵缺兒，打缺兒都行，您別不要缺兒，缺兒害怕。”
</p>
甄善沒有看它，垂着眼簾，坐在牀上，麻木不語。
</p>
缺兒害怕極了，邊抹着眼淚，邊哭道：“娘娘，缺兒錯了，缺兒這就說好不好？”
</p>
初神尊上的一縷魂魄是千年就來到這個世界的，他的魂魄在分裂後，都會有自己的獨立意識，並不一定全部願意立即轉世。
</p>
有些魂魄甚至霸道至極，極度不喜被天道控制安排宿命。
</p>
相比凌邪無意識地和天道融合，季昀卻是故意掌控天道，成爲這方小時空的主宰。
</p>
他控制了天道之後，推算出了自己的命數，千年之後，他會有情劫。
</p>
再未遇到娘娘前，初神尊上的那些魂魄都是無情無慾，於感情，要麼無視，要麼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
</p>
而千年前正值小時空運數轉換，作爲天道，需要創造一個氣運之子，去推動這場變數。
</p>
初神尊上這抹魂魄性子也是夠陰晴不定的，他懶得去培養其他人，乾脆自己去轉世成氣運之子。
</p>
也不知他怎麼想的，竟然會選擇自己的命定之人的家族作爲這方小時空運數轉變的催化劑。
</p>
也許他那時根本不相信什麼情劫，故意製造兩人有了血海深仇，想斷了這情劫產生的可能。
</p>
或許是他將衆生都當成棋子，將情劫當做一場遊戲，想看看他們之間橫亙了那麼多仇恨，千年後會如何。
</p>
千年前，他遇到原身，無波無瀾，可他卻怎麼都不會想到，千年後的甄善，是她，又不是她。
</p>